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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鉴(187)

  弦合觉得没趣,胳膊肘拐着几面站起来,围绕着江叡转了两圈,轻薄如一片袅雾的细纱掠过青石板,堆叠在脚边,她高高站着,低头看着江叡漆黑簪玉的鬓发,欲言又止。

  “对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江叡将手中笔放下,抬头看她,目光中簇着凝重,“我派去除齐协的人失手了,被他逃了。”

  弦合一凛,收敛起散漫的神思,不可思议道:“逃了?”江叡的绸缪与布置堪称缜密,且他现在大权在握,无人能掣肘,怎么可能会有人能从他所布的天罗地网里逃掉。

  江叡眸中弥漫开沉冷:“只能说明他早有防备,且在陵州城中还有内应。”

  弦合轻咳了一声,顾不上什么斟酌词句了,“临羡,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重新弯身趴在案几上,靠近他,道:“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了卫鲮,虽然他乔装改扮,但我觉得应该不会看错。”

  殿中一阵静谧,江叡的脸上浮现出探究的神色,眸中如弯出一道钩子,泛着冷粼粼的光。

  “所以……你刚才坐立不安,欲言又止,就是为了这个?”

  弦合被他看得发怵,只觉后背一阵森凉,涔涔入骨,她抿了抿唇:“我就是不知该怎么说……临羡,你先不要与我生气,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可不要让齐协再和卫鲮勾结起来,酿出前世那样的大祸。”

  江叡将胳膊搭在膝上,前倾了身子仔细端看她,“我要是把他杀了,你看怎么样?”

  弦合眨巴着眼看他,一片澄澈无辜看入一片冷怒骤雨中,像朵不涉尘埃的小白花,底气不足地呢喃:“你杀呗,关我什么事……”

  她害怕江叡时总是不由自主缩了脖子,连高挺秀致的鼻子都缩皱成扭曲的形状,一颤一颤的,偏一双盈盈瞳子不肯服输地直盯着江叡,闪烁着碧潭似温软怯懦的光。

  江叡心里的怒气疏散了许多,仍旧不舍气,指着她恨恨道:“他偷偷摸摸回趟陵州都能让你碰上,你们还真是缘分不浅。以后少出门,别有事没事往外跑。”

  这就是翻篇了的意思,弦合捉摸了捉摸,爬着绕过案几,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扑倒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膝,抱着他的胳膊问:“那你说怎么办啊?卫鲮回陵州难不成真是为了来找齐协?他都已经是中山王了,何必再去搭理一个齐协?”

  江叡将自己的胳膊硬抽出来,转而揽着弦合,双手交叠合于她的胸前,道:“长安的探子来报,卫鲮自入长安后便与晋王萧善皓来往密切,这个萧善皓向来视大魏为眼中钉,知道当初卫鲮在魏地的渊源,派他回来有所阴谋也说不定。”

  弦合也知道萧善皓,前世兵临长安城下,连天子都举诏外降,偏偏这个萧善皓不甘心,登上渊台,放了一把火,将自己和大周十三代帝王的牌位画像全烧成了灰烬。

  当时江叡执缰在长安城下,望着渊台的熊熊烈火毫无恻隐,道:“烧了也好,省的魏军进城无处安置这些牌位。”马蹄踏着尘土缓缓而入,他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周帝,又生出些惋惜:“萧氏只这么一个烈性男儿……”

  现如今这个烈性男儿开始绸缪布置,显然不知要酝酿些什么阴谋。

  弦合思索着说:“你刚才说齐协跑了,现在不知去向。而卫鲮也是从长安偷偷摸摸来的,估计着也得躲躲藏藏度日。这两个人都不像是能给对方依仗庇护的,你说,他们为什么能藏得那么严实,到现在都没被发现?”

  身后一阵沉默,江叡恍然道:“多亏你提醒,这齐协逃窜多日,卫鲮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我治所,官府竟毫无察觉,这陵州太守是干什么吃的?”

  ……弦合心想,她搬起石头砸她自己不够,还把她哥哥也砸了……

  幸而江叡只是说说,没想认真计较,不一会儿就将话头转了出去。

  “前几天姐姐来说,织絮在静水庵里病了,那里陋室素食,她很不习惯,每逢她去看织絮就跟她哭闹,她实在没办法就想将织絮接回来。”

  弦合把玩着腰间垂下的红缨丝绦,气若浮游地‘哦’了一声。

  江叡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已跟姐姐明说过,接回来可以,但不准她进王宫,更不准她靠近你和敏敏,姐姐都答应了。”他见怀中迟迟无回应,低下头拿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鬓发,喟叹道:“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想惯着想纵着,我们都说不出什么,左右以后的苦果她自己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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