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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鉴(76)

  接下来几天她只觉有好些疑问如鲠在喉,可看着全家欢天喜地地给姝合筹备婚事,姝合又那般甜蜜地给自己准备嫁妆,她便有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事后她偷偷地去看过舅母和表姐,不,或许不是表姐,可她不敢现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私房钱从墙头上扔进去,里面夹了张余府寄的纸条。她躲在隐蔽处,偷偷看舅母乍一揭开包袱的仓惶惊愕,在看到纸条后又了然,心安地将银子收下。

  她像是触到了一个隐秘,充满危险又千丝百缕地缠绕着她,想放放不下,想提又提不起来。

  这样煎熬着,总算熬到了姝合出嫁。

  陆偃光在集贤宾馆中已有些名号,因此成婚当日好些仕子和学官都来捧场了,再加上弦合和余思远的张罗筹备,倒也是热热闹闹的。

  将出阁的姑娘送走,娘家有种锣鼓骤歇的凄凉冷清,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可到了入暮时分又有信从外面送进来。

  “表姑娘刚刚去了。”

  弦合听侍女这样说时正抓了把榛子在手里,一怔,全稀里哗啦地落回了盘子里。坐在一边的余思远探究般地歪头看她,她忙收敛了脸上的悲怆之容,看向母亲。

  她的唇角颤了又颤,佛珠紧紧嵌在手心里,像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

  蓦得,她站起身,声音颤抖:“伯瑱,你随我出去一趟。”

  这一回儿弦合不敢跟,余思远武艺在身,又在疆场历练过,敏锐与警惕远高母亲和秦妈妈之流。

  可他们这一去,整整两天没回来。

  弦合心里焦急,又不敢贸然上门询问,在家里左等右等,等来了卫鲮。

  “我将弟弟送回了琼州,来往耽误了些时日,却将姝合姐姐的婚事都错过了,真真是遗憾。”

  卫鲮眉宇间若含春风,柔情似水地望向弦合。

  她在心底生出些愧疚,这些日子只想着余思远的事,彻底将卫鲮抛诸脑后了,竟连他一反常态多日未登门都没察觉,亏他还特意跟自己解释去哪儿了。

  愧疚一旦来了,总会模糊许多事情,譬如之前因查出徐年是齐家耳目之后她对卫鲮的怀疑。

  这份怀疑其实细细想来缺乏些佐证,琼州卫氏和越州齐氏没什么交往,卫鲮又为何要去替齐家卖命来陷害兄长,这对他根本半分益处都没有。

  她像是在困境里徘徊游走了许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些惶惑不安,道:“信瑜,你可否帮我一事?”

  卫鲮想都没想,连忙点头:“你说。”

  “你可否去一趟上九巷,我母亲和兄长去那里探亲访友,两日未归,你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有,别让他们察觉出你是特意去的,最好想一个名目,恰巧到那边碰上了。”

  卫鲮面露疑惑,弦合却赶在他发问之前,近乎哀求道:“你就去一趟,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回来告知与我,好吗?”

  卫鲮沉默着看了一会弦合,缓缓地点了点头。

  临行前,他踌躇着问:“弦合,你可知近来三公子在大力彻查征讨山越前军情泄露一事。”

  弦合被问住了,些许茫然,卫鲮道:“我以为伯瑱与三公子来往甚密,这些事三公子应该让他知道。”

  这话中似有隐意,弦合不禁问:“可是查到了什么?”

  卫鲮道:“陵州上下传言四起,说是查到了吴太守的身上。”见弦合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他淡然一笑:“我祖父当年任督使时与吴家颇有些交情,吴太守念旧,这些年时常去琼州看望我们,所以有些来往。”

  虽然弦合讨厌吴大夫人的做派,可吴太守为人为官却是有口皆碑的,只是……他是袁夫人一派,与余思远和江叡都有些过节,这就有些微妙了。

  她道:“吴太守再不济,也是一方太守,在陵州颇有些人脉,若是三公子那边没有确凿证据,怕也轻易动不了他。”

  卫鲮倏然笑了:“你是说他若出事自有袁夫人救他吗?”

  弦合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他,唇角轻挑,笑意僵硬。

  卫鲮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牵扯进党争,若是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我一定站在你和伯瑱这边。”

  弦合心头一暖,将先前的许多别扭全部挥散褪尽,朝他微微一笑。

  卫鲮走后没出两个时辰,他就派人给弦合送了封信,信中说巷中那位夫人因为丧女而病倒了,余夫人在那里照看,而伯瑱则是张罗一应发丧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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