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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137)

  说罢沉默良久,倏尔望了望窗外浓稠夜色,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侍立在侧的宗璞回道:“刚过亥时。”

  李世民豁然起身,从墙上解下佩剑径直便往外走,长孙无忌忙问:“殿下这是要去哪儿?”李世民停下脚步,薄唇微勾起一抹深冷笑容,“去做最后一件意气事。”

  ﹡﹍﹍﹍﹡

  清晨鸟雀嘤啾在枝头,宗璞方听得幕僚们议论,今日陛下新宠的那位药师沐云昨夜死在了自己的寝殿。据说是急病而逝,但最先发现的太监却有只言片语漏出来,说身上有多处剑伤,伤口狰狞可怖显然是遭人暗害。若是这般推测大约是宵禁前后的事情,那个时段太极殿偏殿侍卫巡逻有一炷香的漏洞,但这样的事情除了久居深宫的人有谁会察觉到。更何况,若真是他杀,陛下为何会放纵暗杀宠臣的真凶而不予追查呢。总之此事疑点重重,一时之间颇受议论。

  听到这儿,宗璞方才忆起,昨夜子时他去给秦王开门,借着月光朦胧仿佛见他锦衣袍角上满是血渍,宝剑寒凉递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是黏湿得,且听秦王吩咐自己去洗干净。

  这厢正想着,便见家音小姐领着三公子从回廊里走出来,边走边逗他道:“阿念走得可真慢,还是快些长大吧。”秦王悄无声息地从拐角处转出来,言语中没什么温度:“现在该叫恪儿了。”

  家音当即脸色黯了下来,逆着朝霞明媚的光彩怜惜地摸了摸阿念滑腻的脸颊,清清凉凉地道:“倒不是说李恪这个名字多么不好,只是那个传信的内侍什么意思,恪守本分的‘恪’。我倒觉得‘如临深渊’不是什么好话呢。”

  ﹡﹍﹍﹍﹡

  宗璞吓得险些被松石路上的苔藓绊倒,却见秦王恍若未闻般地将阿念抱起来,便给他把绵帽戴好,便漫不经心地说:“若能就此让他们放心,这个‘恪’字反倒是恪儿的福星。倒是你,这么口无遮拦得也不怕找惹麻烦上身。”

  家音平了平略有些褶皱的裙裾,悠悠道:“麻烦?我现在还怕什么麻烦,自瑶姐姐死后,父亲终日里闷闷不乐觉得愧对先皇和姑姑,而大哥,就更别提了。难得见他几次,说话还总阴阳怪气。”

  温言李世民神色略滞,而怀中的阿念却不安分了,张扬着胳膊唇齿不清地喊着‘舅舅’。瞧着他的反应,李世民缓缓一笑,“看来萧笙待阿念还真是不错。”

  家音微有怔愣,忙道:“小孩不懂事,别跟他计较。”

  李世民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按下阿念挥动的胳膊,道:“你方才说萧大人意志消沉,若让他随我一同出征,不知他可否愿意?”

  家音想都没想,拖长了语调道:“别说是洛阳,就算是岭南滇北,只要离长安远远得父亲也愿意去。”

  ﹡﹍﹍﹍﹡

  武德三年七月,秦王李世民奉命率领各路兵马,攻击洛阳郑帝王世充,齐王李元吉为副帅。此番出战洛阳李唐可谓倾巢而动,粮草丰足,兵精将广。随军有光禄大夫萧瑀,兵部尚书屈突通,郢国公宇文士及等朝中重臣以及秦王府武将幕僚。

  出征之日,太子李建成亲送秦王至新德门。城峦下战旗涌动如浪,黑幡滚滚遮蔽天日,宛若两个月前战胜刘武周的凯旋之景。李建成感慨道:“此战若告捷,二弟必立不世之功。”

  李世民却全然没有了两个月前三军统帅春风得意的飞扬之感,平添几分沉稳。盔甲下字句掷地有声,“不论将来世事如何变迁,世民如何改变,大哥永远都是世民最敬重的人。”

  ﹡﹍﹍﹍﹡

  大军之前封德彝瞥了几眼总回头的宇文士及,问道:“大人在看什么呢?”

  宇文士及若有所思地笑道:“看巍然耸立的长安城,再回来时怕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长风永驻,云散别昔,华年易逝难重来。不论前路如何渺茫,彼岸风景如何沧桑,过往终究随烟云散尽,一个全新的未来,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都看这里啊,阿狸公告:从今天开始断更一个周,今天是12月26日,重新更是1月4日。

  第55章 五十六

  武德三年初洛阳

  晚清小筑周围牵藤绕蔓,独辟出一方幽静阴凉之所。唯有我所坐的地方,天光透过枯枝干虬的缝隙照射下来,印下斑驳的光影。

  飘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刚才梅花树下挖出来的枇杷凝露抹到我的脖子上,点点清凉渗入肌骨,蔓延。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来适应这种闲适清幽的生活,在怒涛海浪的漩涡里生存的久了,好像把一颗心和身体生生剥离开,即便身处幽静,心也难以轻而易举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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