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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镣皇后(47)

心事重重地抵达陆昭仪的殿门前。昭仪位居正二品,仅次于贵妃,因此宅子自是飞阁流丹,玉砌雕阑。

花响此刻倒庆幸骗来婕妤的封号。所谓妃嫔,狭义点讲,仅限陌氏后宫一后、三妃、九嫔。昭仪乃九嫔之首,婕妤拜访昭仪是应当应分的礼节,若是宫女谁搭理你?

经通传与等候,花响初次见到十九岁的陆昭仪。

陆昭仪虽然穿戴整齐,但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她掩唇打个哈欠,迷迷瞪瞪地说起场面话:“素闻花婕妤貌美乖巧,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兰心蕙质气质极佳呢。”

客套话儿都说到这儿了,陆昭仪还没正眼儿瞧过花响,当然这一点与态度无关,是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因为昨晚掌灯夜读——春宫图。十来遍。

她的懒散极其自然,这一下子把花响给整懵了。

“正巧路过此地,未曾准备什么礼物,还望陆昭仪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你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一起?”

陆昭仪笑眯眯地眨眼,花响迟疑一瞬,笑着点头。

俄顷,各色小菜与两碗燕窝粥端上桌。粥的香气唤醒陆昭仪的精神,她张罗花响开动,同时问道:“听闻七王爷生得虎头虎脑特可爱,本宫可否去看看?”

此话一出,花响的情绪紧绷开来,似笑非笑道:“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前些日子有刺客潜入冷宫,因此宫墙内外加强护卫数十人,别吓着陆昭仪才是。”

“对对!此事本宫有所耳闻,现今只要天一擦黑儿,本宫立即命人关紧门窗呢!”她帮花响夹了小菜,又道,“你入宫不久便几经波折,估计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本宫建议你赶紧做场法事驱驱邪。”

花响观察着她的一颦一笑,道:“嗯,我对各宫各殿不甚了解,其实今日冒然造访,是想向陆昭仪请教一个问题,我与李贵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为何要加害于我和我的孩子?”

陆昭仪放下碗筷,神色苦恼,喟叹道:“说实话,本宫与李贵妃关系还不错,平日相处起来也未看出她是那种人,不过宫中姐妹常笑话本宫缺根弦儿,或许本宫是真的傻吧。”

“什么姐妹?是亲姐妹?”

“不是呀,就是岚皇妃、媛贵妃、王充仪、方充容等人,皆是本宫的好姐妹。”

“……”花响微挑眉,岚皇妃也是好姐姐?这位陆昭仪是太天真还是在演戏?若是演戏,凭自己敏锐的洞察力,为何又看不出破绽?

当然,后宫妃嫔也不是逮谁跟谁掐,总要找个实力相当的,才能斗出乐趣。换言之,因为陆昭仪实在不值得一斗,所以妃嫔们索性让她自生自灭?

花响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住在后宫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儿,说不定陆昭仪已经把装傻充愣这门功夫练到炉火纯青。

用过早膳,花响正琢磨如何赖着不走,不承想,陆昭仪率先开口挽留。

二人走入花园,坐在池塘边的小亭中,宫女呈上两盏清茶。

花响抿上一小口,嗯,茶色翠绿,汤水清澈,口感香醇,倘若没猜错的话,这上好的铁观音,应是产自她的国家。

陆昭仪同样品着香茶,她忽然变得很安静,良久,才红着脸问道:“花婕妤……你跟本宫说说,圣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呀?说实话,加上在大理寺的会面,本宫只见过圣上两次……”

“嗯?……好,”花响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道,“较比其他君王,圣上更霸道,更狠,更狡……聪明。”她险些将“狡猾”二字脱口而出。

“还有更英俊嘿嘿!”陆昭仪捂脸。

“……”花响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不由无奈一笑,或许陌奕宗说得对,陆昭仪或许并非真凶。因为她的眼中闪烁着情窦初开的光芒,那种清澈如茶一般的干净,不曾被欲望和贪婪所掩盖。

陆昭仪又垮下肩膀,沮丧道:“本宫知晓,圣上不喜欢咱,大婚那日连完交杯都没喝完酒便被王公公叫了去……”

“我也不知晓该怎么安慰陆昭仪,只能说,圣上心系江山社稷,除了战争可以满足他的欲望,他心里也没谁了。”

陆昭仪歪头追问,嘟嘴不满道:“你骗本宫,姐妹们都在传,圣上心里有你。”

花响但笑不语,一个好战的帝王,对“征服”有着强烈的执念。她并非刻意与他作对,只因她也酷爱征服,从而无法逼迫自己做到毫无保留的委曲求全。

不过说了这么多,凶手究竟是谁?

……

走出昭仪宫,她漫步在花海之中,环视红墙碧瓦,眼中泛起对家的思念。

粗略一算,从协助钰国抵御外敌到今日,离开国土两年有余,不知父皇与皇姐是否安好,是否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垂下黯然的眼眸……顶替花响将军出战一事,是她自作主张的决定,皇姐确实不曾知晓,但知晓她人在钰国。

不过,钰国之行的确超出预计时间,为此她十分庆幸在出发前,果断地将三十万兵权暂时授予皇姐。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闷气……陌氏王朝鲸吞钰国之战轰动中原,皇姐岂能不知?换言之,纵然她们之间没有书信往来,但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因此应该仍旧算在生死未卜的范围之内,再者说,钰国皇室关押于陌氏天牢之事,只要稍作打探便可获悉,所以为何过去这么久,就没个人试图找找她?

当然,这只是一种较为自私的心态,毕竟,那三十万可以调动的大军,身上还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即使全军杀入陌氏,暂时也抵不过陌奕宗的百万雄师。更何况,谁能想到,陌奕宗竟然给她更名换姓,拷上戴脚镣囚禁于后宫之中,甚至,为他生儿育女。

后宫像极了华丽的牢笼,给你锦衣玉食,但任何消息都送不出去,至于外面的消息,滴水不漏地堵截于宫墙基石之下。

花响心头泛起五味杂陈,堂堂一介龙茗国女帝,竟然经历这等荒诞离奇之事件,想想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与此同时,御书房。

陌奕宗双掌伏在巨大的桌案前,眼下是一张完整的中原地图。

他的神态格外严肃,审视许久,视线从西面关隘缓慢移动至南部海域,又从南部移到西部,仿佛正在思量着什么,权衡着什么。

这两处关隘都是他想得到的风水宝地。西部王国虽然兵力不足,但有两个对陌是王朝不利的条件,一来是距离较远,二来、获得西域的鼎力支持;南面则是四面环海的岛国,距离也不近,并且,海战并非陌氏士兵擅长之项。

待一炷香燃到底,他执起朱笔,笔头沁在红墨之中……抬高笔杆,最终,将一枚火红的“攻”字,斩钉截铁地写在——龙茗国的版图之上!

嗯,目标已锁定,预示着一场耗时耗力的大型侵略战即将拉开帷幕。

就是它,素有茶魁之誉的龙茗国!

“呵,女人当皇帝的?富强的?独立的王国?……”他嘴角勾起一缕轻蔑的笑意,朝着红艳艳的“攻”字伸出一根手指,自言自语道,“龙走月,你可知晓朕惦记这块儿宝地有多久了吗?你可又知晓,朕惦记你的海军几时了吗?不论龙茗国有多神秘、多难攻!朕一定要将龙茗国连锅端儿!”

他搓了搓下巴,想入非非,倘若攻城还算顺利,可以偕花响和弄盏去龙茗国小住几个月……不知花响喜不喜欢海呢?

…………

另一边,花响返回冷宫。

一进宫门,率先前往陌弄盏的卧房,喂喂奶,陪儿子玩儿上一小会儿。

待用过午膳,她将肥娥与小扇子叫到房中,随后关紧门窗,进行密谈。

气氛凝重且紧张,肥娥与小扇子小眼看小眼,摸不着头绪。

花响缄默不语,观察着二人的神态。

小扇子似乎看出门道儿,跪在花响面前,道:“奴才曾说过,这条命日后就是主子的,您需要奴才做啥尽管吩咐吧!”

肥娥终于反应过味儿,跪在花响的脚步,附议道:“奴婢自从跟您了,不挨打,吃得饱,连那个……憋不住的毛病都治好了,您是奴婢的大恩人,再造父母!”

待二人铿锵有力地表完忠心,花响悠悠地直起身,同时将他二人扶起来。

“我信得过你们,实不相瞒,明日休泽日,我要带着弄盏逃出后宫,我需要你二人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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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本章提要:皇帝与花响各有准备

翌日清晨,花响在儿子的身边醒来。

她侧身支起头,望着儿子酣睡的小脸儿,握住小手儿轻轻亲吻。

……弄盏,对不起,娘今日注定要与你父皇展开一行激烈的角逐。潜逃出宫,并非易事,需要一刻不停歇地疾驰,途中会颠簸得非常厉害,届时你肯定会感到不舒服,但是尽量不要哭,做个勇敢的小男子汉,可好?

弄盏眯着眼努努嘴,轻车熟路地摸到小龙布偶,紧紧搂在怀中。

花响忍俊不禁,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晓有奶吃有玩偶陪伴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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