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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欺梧(142)

  “好。”端木朝华一把拉过马头,“不要硬拼,我退后,全数撤离,回府再商议!”翻身要上马,马却被嗖嗖而至的利箭惊的长嘶一声,人力而起。

  “大黄!”浅碧串身上前,稳住马头,三两下便制服的它妥帖,在乱箭之中对端木朝华伸手道:“上马!”

  端木朝华只是一愣,转瞬便握住她的手,翻身上马,还不等讲什么,她猛地一抽马腹,催马加蹄而去。

  那一次他只来得及在马上回头望上一眼,远远的瞧见那个叫浅碧的女子在乱箭之中奋力厮杀,血染罗衫,分不清是哪里的血。

  他忽然不明白,只是初见而已,她如此厮杀做什么?

  冬季最是夜长,觉不怎地多,梦却怎么也没有尽头。

  这样一场梦零零碎碎的怎么都不肯结束,遥远的,却有极真实的感觉,说不上身临的真,却真真切切的冷,千叠山的冷,皑皑雪白的冷,以及她面目苍白的冷。

  他先一步回到了王爷,刚落脚还不待整装去接应廖月白,他们已经回来了,零零散散的去了大半,浑身的血污,还背着一个血流的分不出衣衫原本的颜色的女子。

  是浅碧。

  紧闭着眉眼,脸色苍白的紧,浑身是血的也看不清中了几箭,只是气若游丝的念叨着什么,听不真切。

  端木朝华抱着她一路快步,回了卧房,招来大夫,心却莫名的吊着,怎么也不安定。

  那样一场伤处理下来已经是深夜,月上树梢头,清清冷冷。

  端木朝华处理完事情,不由自主的折到了她的厢房里,吩咐小婢女再添了些炭火,撩袍坐在了床头的小锦凳上。

  她还没醒,盖着两层锦被捂出了一头的汗,少的脸颊晕红,说胡话一般的念叨着什么,含糊不清。

  端木朝华拧了一块手帕来,为了她擦头上黏住发丝的虚汗,刚擦下,她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端木朝华的手,又烫又紧。

  端木朝华一惊,瞧她已经昏迷着说胡话,忍不住软声道:“浅碧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师父……”她含糊的叫了一声。

  听不大清,端木朝华俯□,侧耳贴近她,问“你说什么?”

  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安的滚动着,仿佛挣扎着什么,又叫了一声:“师父……”只这一句,再没有其它。

  那该是她极重要的人吧,最艰难时想要念着人。

  端木朝华由她握着,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那一晚上她就那么紧攥着端木朝华的手,念叨了一夜听不清的言语。直至第二日清晨醒来才发现他半靠在床榻上,睡着了。

  房中的炭炉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没了温度,凉嗖嗖的整个屋子,莫名的浑身冰凉,端木朝华翻身而起,醒了过来。

  梦止了,那些以前的片段,压在记忆力的念想一起终结了,再无睡意。

  瞧了一眼窗外中天的月色,端木朝华披了件外衣,推门出了房,庭院中寂静无声,连风的都沉的紧,不动声色。

  腊梅夜里都包了蕊,只余了冷香浮动,愈发显的静了,静的香都凝在半空中。他是想去瞧瞧小凤,可是走到房门前又退了回来,想她现在睡的正熟,便也不想吵醒她。

  独自倚在腊梅树下,眼神放空在某一处,想什么又不想什么,愣愣的发呆,庭院的萧瑟,夜的静,忽然让他觉得不知所措,忽然发现除了夺权登帝位,他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是金龙,生来就只为了这么个皇位,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

  是为了谁成金龙?

  是为了谁夺帝位?

  是为了谁活到现在?

  为了自己?为了母妃?还是为了那么多扶持他一路走来的人?

  想不透,也怕想透,倒不如什么都不想的好。

  忽然记起幼年时,闻人舒华教给他的两首诗,每首择一句,搭在一起却是妥帖应景的很。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靠着腊梅树,端木朝华瞧着朦胧寡索的半月,喃喃道:“怕是要下雪了吧……”

  有脚步声靠近,端木朝华转头便迎上满脸疲倦的廖月白。

  “王爷?”廖月白诧异的上前,瞧他眼眶熬夜熬的发红,不由道:“你怎么还没歇着?”替他拉了拉外衣,“夜里天凉,立在这儿当心身子受不住。”

  端木朝华淡淡笑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拢起散着的发,半坐在石阶上,道:“你刚查奁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