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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112)+番外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昝宁收了笑容摇了摇头:“皇叔,‘雄健’一词,可用不到朕头上。朕还是多倚仗着礼亲王些。”

“是,是。”荣贝勒谨慎地点点头,但明明是他自己哥哥,他却一句夸赞的话都不说——客套的夸赞都没有。

李夕月还在嚼里面的滋味,昝宁又说:“六七月间朕处置你,罚了三个月俸,实在是对不住,内务府积弊甚多,你哥子又……又对朕要求不少,朕也是左右为难了。”

李夕月想起了,六七月间不就是她听阿玛说皇帝在整顿内务府的时候?说是从上到下处分了一批人,吓得内务府那帮老油条连花账都不敢开了,而且她本可以报病逃过选秀,结果她阿玛招呼打遍了,她也没躲得过去。

又觉得“你哥子”这称呼,和先前恭恭敬敬称“礼亲王”,言辞之间褒贬亲疏立现。

荣贝勒却是冷笑一声:“奴才那哥子,在家跋扈,在外面也跋扈,他对皇上都犹如对自家小辈,对奴才这种庶出的弟弟又哪有好脸色?皇上说左右为难,这感觉奴才太懂了!所以那时候皇上无奈要拿奴才作筏子,奴才心里明白得很,岂敢再有怨怼之心?”

他摇了摇头,接着开始和皇帝谈内务府的账。这里李夕月就一大半听不明白了,但看荣贝勒无论是讲人还是报数字,都是如滚珠一般流利,心道这位贝勒爷绝对是个聪明能干的好脚色!

谈完了,昝宁点点头:“如此还得继续烦劳皇叔辛苦。慈宁宫那里开的几笔花账,你照样拨付——一个愣别打,也照样给朕记下来。倒要瞧瞧慈宁宫的总管太监邱德山,呵呵,能耐有多大?”

荣贝勒从杌子上由坐而跪,给昝宁叩了安:“皇上但看奴才作为,便晓得奴才忠心不忠心。”

昝宁起身拍了拍他堂叔的肩膀,和声道:“朕岂会不信你的忠心!”

他刻意要做出“君臣知遇之恩”的样子,将荣贝勒送到了门口,李夕月上前打帘子,皇帝亲自看着这位堂叔离开才点点头示意李夕月把帘子放下来。

他回到案前喝了一口茶。

李夕月忍不住说:“凉了吧,万岁爷?”

昝宁含着茶水对她笑:“有点凉了。”说得“呜里呜噜”的听不清。李夕月觉得他调皮起来的样子真是可笑,抿嘴就笑了,然后拎起茶焐子里的小银壶,给他换上了热茶。

昝宁把含着的凉茶吐到唾盂里,喝了两口热的,才说:“你觉得这个荣贝勒可信不可信?”

李夕月老老实实说:“奴才可不知道,看着挺诚恳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昝宁点点头:“这句话说得算是有见识的。”

李夕月给他一夸飘飘然,于是又说:“奴才想,他是礼亲王的亲弟弟,还是要小心多一些。”

昝宁继续笑着:“这一论啊,就陷入了寻常推断的泥淖。”

“怎么说呢?”

“常人自然觉得,亲兄弟之间是手足一般的友好,再是在内阋墙,对外也是一致的。但人们不晓得,积怨之下,越是近,就越是矛盾多,就越是互不可忍。”昝宁先发了一顿评论,接着才又说,“礼亲王跋扈吧?”

李夕月也见识过了,当然是点点头。

昝宁说:“一个人跋扈惯了,自然在哪儿都收敛不起来,只怕在家更甚。荣贝勒的母亲是前头老礼亲王的宠妾,礼亲王袭了父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这个父妾为自己亲额涅的多年无宠‘报仇’,兄弟俩闹得很不痛快。荣贝勒身上这个爵位和职位原本是先帝加恩赐的,礼亲王自然也不痛快,仗着自己是军机大臣,经常挑内务府的刺儿——你想想,这一对兄弟是不是势同水火?”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夕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昝宁说:“外头只知道他们是兄弟,可他们家里的破事我最明白不过。这些人之间的矛盾不是老百姓家有矛盾吵个天翻地覆,而是明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小鞋只管给人穿。”

他踌躇满志地盘弄着茶碗盖儿。

但李夕月还是泼了一瓢凉水:“不过吧,也不能光看眼前他们有矛盾。毕竟嘛,他们兄弟不抱团儿,落了单,有些利市就没了。”

昝宁停下盘弄茶碗盖儿的手指,认真想了想:“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们确实也有共同的利,所以我这里的威逼利诱还真得考虑到位才行。”

点点头:“我还不能着忙。”

抬头说:“夕月,你劝谏得对!”

李夕月笑道:“那万岁爷要赏奴才吗?”

昝宁笑起来,这鬼精的小丫头片子,平日里只会装憨,这会儿要起赏来一点不落人后的。

他把荷包解下来,极其大方地把里头几个金锞子都掏出来:“喏,上次你自觉,只挑了两个,这次剩的都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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