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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60)

作者: 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第39章

……她的呼吸氤氲着睡乡的甜美,他却仍然睁着眼睛,觉得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是他错了。从树林的幽深处远远地来了一个年轻人,全身都披着熠熠星辉。基尔伯特从小就熟识这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这样英俊,这样亲切,这样聪明。他丝毫不觉得羞愧,只是多少有点儿惊异:“是你么?亲爱的亨利希?”

“是我。”亨利希·海涅从未像今天这样容光焕发,“我来祝福你的婚礼。”

“不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梦见一百年前的人呢?”

“在这个地方是可能的。”海涅俯下身去,采下一束野花缀在外套的扣眼上,“因为在1828年11月,我曾旅行到这里。多么高兴,这鲜花还和当初一样芬芳。一百多年前,当我来到意大利时,亚平宁已经是一片古老的山脉了。”

基尔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在《从慕尼黑到热那亚的旅行》中读到的句子。他想要背诵一段给诗人听,可是,唉,这会儿他太困了,怎么都想不起来。然而诗人是善解人意的,以低沉悦耳的声音朗诵起了自己的篇章:

“……我胸中重又开满了鲜花,花儿从胸中迸发,迅速生长,冲出头顶,美丽的纺织女就在我的心之花丛出现,发出天使般的微笑。沉浸在这样的梦中,我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一个梦……”

基尔伯特一动不动地躺着,静静聆听这位童年时代的友人倾诉衷肠。然而欢乐的篇章总是那样短暂,诗人的眼睛渐渐地投下了一层忧伤的影子:

“……如果不是从那些阴暗的拱形窗户里探出甜蜜的少女面庞,向一个陌生的德国青年发出微笑,这情景就太使人忧伤了。而此时,那德国青年活像一个梦游者,正步履蹒跚地穿过既古老又年轻的废墟。”

基尔伯特霍然坐起身来,仿佛挚友般紧紧地揽住了诗人的肩膀。

“怎么哭了?亨利希!不要哭!”他近乎神经质地重复着。

“没什么,基尔,”海涅宽慰地笑了,“做一个幸福的人吧……”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海涅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烧焦了的气味。揪心的隐痛刹那间令基尔伯特窒息,他负罪地低下了头,感到海涅像父兄一样将手放在他的头发上,原谅了他。

“1933年,我被烧死在柏林了。一百多年来,我总共就死过那一次……”海涅叹了口气,“可是你救活了我。我又回到了人间,和姑娘们,还有小伙子们在一起了。”诗人向着沉睡的丽莎投去怜爱的一瞥,“你的新娘多美啊,你可以把我的全部情诗献给她!”

就在这时,丽莎动了动睫毛。海涅将食指竖在嘴边,像个恶作剧的小男孩似的,冲着基尔伯特摇了摇头,踏着轻盈的步子隐入了辽阔的树林与原野。一如之前他不期而至的时候。

“你在和谁说话?”丽莎睡意朦胧地问道。

“我梦见海涅了,亨利希·海涅。”基尔把她的身子更紧地拥到自己的怀里来,“丽莎,你说,人有可能梦见一百年前的人么?”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那一定是他亲自来找你了!”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海涅!啊,基尔,基尔,你为什么不唤醒我?多想见一见他,和他说一说话呀!”

“他以后还会来找我们的,一定会的!”他凑在她耳畔不住地重复着,“一定会的!”他清晰地感觉到枕在脑后的背囊,那里藏着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海涅的诗集。

天亮以后,新婚夫妇到火车站去了。他们计划在离游击队营地最近的一站下车,然后步行穿过原野,回到自己人那里去。爱情之神虽然没有眷顾他们找到旅馆,但还是让他们坐进了一间整洁宽敞的车厢。总算不用像上次那样,和法西斯大兵们挤在一块儿。当然,就更不用在半路上被扔到河里去了。

想到这里,基尔伯特傻笑了起来。他毫不掩饰地直盯着坐在对面的丽莎,现在他又觉得她像天仙下凡了:头发、眼睛、鼻子、嘴唇、身材,简直样样儿都好看,样样儿都称他的心。就连丽莎也承受不住这近乎痴迷的火热目光,在他面前,她竟然头一次害羞得垂下了睫毛。基尔更得意起来了:她是他的新婚妻子,他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可是过了一阵子,他的目光渐渐阴郁下来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丽莎就是在那时抬起了眼睛,竟被他吓了一跳。她清清楚楚地觉察到:在那红通通的双眼里,燃烧的不再是痴情的火种,而是嫉妒和愤怒的烈焰。

丽莎飞快地环顾了一下车厢,旅客们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似乎没有谁惹她丈夫发神经。但她为了表示安慰,仍然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膝盖,结果一下子就就被紧紧攥在他的掌心里了。力气那么大,以至于她皱起了眉头。他大概是觉察了她疼,就放松了力道,但仍然牢牢地把她的手扣在自己这里。他俩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一直坐到火车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