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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72)

作者: 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彼得坐了下来,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双手。

“我不该发脾气……”从那骨节嶙峋的手背后面,传来了成年男性一样粗哑的声音,“一生只能死一次,我希望他这一次是值得的,能让人们永远记住他,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不是所有的牺牲都能被后世铭记的……”弗朗西斯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么多人都在抵抗运动中牺牲了,年轻的人、忠实的人、勇敢的人、可爱的人……然后战争结束,新的一代人出生成长起来。对他们而言,牺牲了的不过是一串名字,可能连名字都留不下来……”

就在这时,客厅里回荡起了契亚拉轻轻的、坚定的声音:

“管不着新的一代人怎么想……几十年后,他们笑话我们也好,指责我们也好,或者干脆把我们忘了也好,我都没法干涉他们……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凭着自己的心记住他,哪怕只有我一个人记着……”

“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记着的,小妹妹!”弗朗西斯站起身来,激动地说,“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死。多么希望他活着,多么需要他活着……”

关于怎样埋葬亚瑟,彼得有自己的主张。契亚拉和弗朗西斯都没有反对。然而,当他们把亚瑟抬出门外,安放在海滩上一条废弃的小船中时,做弟弟的心还是痛得紧缩起来了。

“原谅我们吧,爸爸和妈妈。”彼得默默地想。

亚瑟一生中最后一个夏天,在幽蓝的夜幕中显得异常辽阔和澄净。彼得不想去看契亚拉和弗朗西斯怎样和死者告别,就背过身去,迎着扑面而来的海浪和海风。

……“可以了么?”彼得转过头来问了一句,随即跳上小船,向着地中海划去了。他一边划桨,一边出神地望着兄长那寂然不动的面容。

看够了,他就从兜里掏出一把凿子,在船底上钻了个小洞。

冰冷的海水缓慢而坚决地涌了上来,浸湿了他的脚背。彼得从船上跃下,头也不回地向着岸上游去。小时候在默西河上,他就是这样学游泳的。哥哥站在岸上,无动于衷地望着弟弟怎样在浪花中挣扎。现在,远远站在海岸上的,是弗朗西斯和契亚拉。彼得禁不住要思量:他们两人究竟能不能看见,小船是怎样慢慢下沉的。

直到彼得从海水中站起,回到那两个人身边时,他才敢回过头来望一望大海。

只有海水,黑沉沉的海水。

水手躺在小船上,就像躺在温暖的床上。水手躺在大海里,就像躺在爱人的怀抱里。

第46章

葬礼过后没多久,他们三人就彼此告别了。只有弗朗西斯一个人回到了第一突击旅,契亚拉·瓦尔加斯和彼得·柯克兰,是朝着各自的家乡走的。

弗朗西斯坚持要解除契亚拉的工作,姑娘最终没有拗过他。抵抗组织里将会有人把她好好地送到战线另一边,送回刚刚解放的佛罗伦萨,她父母的家里去。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地下工作者,永远不再是了。“回家去吧,小妹妹……”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个姑娘,你还要再长一长的。”

她笑了,像拥抱亲兄长似的搂住了弗朗西斯的脖子。随后,她转向彼得,飞快地吻了吻小伙子的耳朵根。

“……契亚拉!”彼得鼓足了勇气,问道,“你觉得,我和亚瑟像么?”

“像,可也不像。”

起初彼得坚持要留在游击队里——“柯克兰家不当逃兵!”,可是,怎么也得写封信,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家里。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恳求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承受这个噩耗:你们的长子、我的哥哥亚瑟,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能这样写。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不得不告诉你们,现在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了……”

也不能这样写。

“亲爱的爸爸妈妈……”

不,不,无论怎样写,都不能够啊。

只有一个办法——现在就回利物浦去,亲自把这一切告诉爸爸妈妈。在他们得知长子死讯的那一刻,幼子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

彼得有点遗憾:回家之前竟不能到游击队宿营地拐一趟。他想和娜塔莎告别,就说自己曾那样无邪而傻气地向往过她。他想和丽莎告别,就说她的小娃娃一定会长得非常漂亮。他还想特别叮嘱基尔伯特,将来在撰写《意大利北部游击战争纪事》的时候,哪怕只字不提彼得,也一定要给亚瑟写上许多篇章。

亚瑟,亚瑟……亚瑟说过,利物浦会成为战后英格兰的第一个冠军。这话在1947年春天应验了。距离利物浦上一次夺冠,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年。那一去不复返的1923年春天,柯克兰家的一个男孩子还没有出生,另一个男孩子只有六岁,却高举着红色的围巾,久久地幻想着球队下一次夺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