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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71)

作者: 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你是我的默默无闻的妻子,我是你的默默无闻的丈夫。你有痛苦,我有痛苦,可这与别人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他热烈而急切地诉说着,一边抚摸她的腰身,那刚刚开始变粗的腰身。

“我不让你再留在游击队里了,你听着!”他口吻坚决,丝毫也不等她的回答,“我把你送到哪一个村子里……不,我要找人把你送到战线那边,到佛罗伦萨去!等波诺弗瓦一回来,我就让他开一张证明……”

“那你呢?”她的声音陡然添了几分警觉的意味。

“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你找谁?我哪儿都不去。”她的脸上重又浮现出做梦般的神气,“……才三个月!算得了什么?我出生前一天,我妈还跟着族人们到处跑……”

“你爸怎么放得下心?”

“我不知道我爸是谁。吉卜赛人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你不是你妈,我也不是你爸!”基尔伯特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着她,一瞬间他竟觉得屈辱,“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将来我还得把你——把你们俩带回慕尼黑!”他不知轻重地搂着她的肩膀,摇晃着,仿佛是为了让她安心似的。

“我不去战线那一边,不去佛罗伦萨。就连去附近的村子也还太早啦……”她摇了摇头,未尽的泪光中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别上心。不掉几滴眼泪就没法过日子……”

眼泪是要流的,不然就没法过日子;眼泪是要干的,不然也没法过日子。

彼得靠在窗边,默默地望着斜倚在沙发上的契亚拉。姑娘已经不再哭泣了,她的脸看上去雪白雪白的。医生穿过客厅,将一杯水递到彼得手里,又将一条湿毛巾敷在契亚拉的额头上,就出门开会去了。他们两个的岁数加在一起,也还没有医生年长。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好像只要看不见遗体,就可以不承认亚瑟的死亡。但是亚瑟就在那里,在合拢的门板后面,一起的还有弗朗西斯。

当初彼得从热那亚撤离的时候,特意给副旅长发了个电报,告知城里发生的事情。直觉驱使他这样做:弗朗西斯理应知道关于亚瑟的一切,他们两个在他心里,就好像夜空中遥遥相望的两颗星星。

弗朗西斯是在上午八点钟到来的,那时亚瑟已经去世两个多小时了。弗朗西斯不过说了两句话:“他在哪儿?”“让我进去坐一会儿。”

沙发在沉默,窗户在沉默,地板在沉默,桌椅在沉默,合拢的卧室门板也在沉默。一瞬间彼得模模糊糊地觉得,好像弗朗西斯永远不会从门后面走出来了。

卧室的门终于开了,弗朗西斯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矢车菊一样蔚蓝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深深的、大海的颜色。他在沙发上坐下,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契亚拉的手腕上。

姑娘将白雪般的面庞别了过去。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属于契亚拉。弗朗西斯请求她讲一讲,这一年亚瑟是怎样度过的。起初契亚拉不过瞥了他一眼,褐色的眸子里似乎又是怨恨,又是惆怅。然而弗朗西斯坚定地说:

“说一说吧,小妹妹。毕竟在这一年里,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于是契亚拉端坐起身。亚瑟生命中最后一年的时光,好像一条大河,在她的叙述间缓缓流过。她的声音是那样平稳,神态是那样端庄,就连那不知不觉滑下面庞的泪水,仿佛也是平稳和端庄的。

说完了,她才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在哭,就急匆匆地用小手绢擦擦眼睛。

“真感谢。无论是我,还是他——”彼得轻轻地说,向着弗朗西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都非常、非常需要知道这一切……”

可是弗朗西斯却猜测:姑娘并没有将一切都告诉他们。她一定藏起了一些属于大哥哥和小妹妹的瞬间,留在她自己的心里。

“这么说,他死得倒像个法兰西人。”弗朗西斯将面庞转向彼得,“像1848年倒在街垒上的那些诗人。可是谁需要他死呢?”

彼得霍然抬起了眼睛:“你是说他死得没有意义么?”

“我们的时代,死去比活着容易。但是应该死得必要。在撤退的最后关头,谁不需要他活在世上?就连他的利物浦队,也不愿意看着一个球迷这样牺牲吧……”

“住嘴!”彼得一下子跳起来,大喊道,“白白地牺牲!你知不知道,人一生只能死一次……”

弗朗西斯毫不躲避地直视着男孩子的眼睛:

“一生不能死两次,所以要珍惜死亡。当初他只要忍一忍,现在就能坐在我们中间……承认这一点是很痛苦的,但是不能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