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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143)

“别哭,没事了,猴子,没事了。”阮承淋眨了眨熬红的眼睛,伸手用手绢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低声劝慰道。

“孩子。。。。。。孩子。。。。。。”杨波嘴唇颤抖着,泣不成声。

阮承淋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柔的为她擦眼泪。

他不说杨波也明白,那一阵阵绞痛到底从自己身体里绞出去了什么。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咬紧牙关,手回握他,哽咽哭泣。

“别哭,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难受,阿水,没事的,没事的。”阮承淋喉咙也哽咽起来,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搂住,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杨波伏在他肩头,一口咬住他的衣领,紧紧的咬着,牙齿咯咯作响,呜咽哭泣。

“没事的,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别哭了,猴子,别哭了。”阮承淋劝着,叫她别哭,可自己却也忍不住落泪。

上一次,猴子出了事,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可这一次,猴子却压抑着,这样不好。他宁可她大哭,也不要她这样折磨自己。

“不,不,你走开,你走吧。让我一个人,一个人呆着。”她突然推开他,一头扑倒,紧紧抱住枕头,背对着他无声呜咽。

“阿水,你怎么了?”阮承淋不解,伸手握住她的双肩。

“走开,走开,不要看我,不要对我说话,不要管我。你走开。”她嘶声吼叫,发出烂布头被撕破一样的难听声音。

阮承淋看着她,心痛如刀绞。

他以为杨波在责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她,怪他管不好自己身边的人,最终害得她受苦受难。

他感到自责,羞愧。于是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在她头顶停住,终究不敢再抚摸她。颓然垂下手,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去。

走到外面低声对外面伺候的侍女吩咐,好好照顾王妃,要仔细看着。王妃的情绪不大稳定,一定要多加注意。

听到他细细的低语,杨波泪眼模糊,哽咽低语。

她回头看去,却只看懂他一个背影。

他的背影不再挺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痛重压,微微的弯曲了。

他一定很痛苦,很伤心。这样一个男人,大起大落之下都宠辱不惊,不卑不亢,永远高挺着脊梁的男人,今天却因为她而颓废了。

这都是她的错。

杨波无法释怀,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觉得不能原谅自己。

她是母亲,却没能保护好孩子。她太失职了,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同样也是属于他的。现在,孩子没了,他却安慰她,保护她,拥抱她。可她。。。。。。可她却辜负了他。

他对她那么好,得知有了孩子以后,那么高兴,可现在。。。。。。

都是她的错,这都是她的错。

她应该听他的话,不要总是到处乱跑,应该乖乖的待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她也不应该总是偷偷吃冷食,沈廉说这对她和孩子都不好,可她就是忍不住。她还应该。。。。。。

不,不,现在什么都晚了,都完了。

都是她的错。

曾经她也扪心自问,倘若有什么意外,倘若发生了当年容华娘娘那样的事情,她会如何?她感到害怕,感到茫然。可有那么一天,从那隆起的肚子里传来的一下胎动,让她陡然明白。她已经是个母亲了,母亲就应该保护好孩子。这是她和他的骨肉,是最珍贵的宝物,她应该保护好这个孩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选择为这个孩子付出,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因为她是母亲,因为这个孩子是她所爱的男人和自己的结晶。她要为他诞下这个宝物,让他一生呵护。

可现在。。。。。。这个宝物却因为她的失误,永远的离开了她和他。

这都是她的错,她不能原谅自己,即便他不责怪她,可她也无法释怀。

他越对她温柔,她就越自责。

她不配他的温柔,他的好。她是一个有罪的妻子,有罪的母亲。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让她无法承受他对她的任何好,他温暖的手掌就像是烙铁,他轻柔的话语就像是钢刀,他深情的双眼就像是利刃,将她割碎成一片片,每一片都血淋淋的沾满了罪恶。

她不得不让他离开,否则她将无地自容。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待在王府里,待在他身边。

她是一个不幸不祥的人,无论到谁的身边都会带去灾难。

曾经她以为自己拯救了阮宣炆,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这个不祥之人才给他带来了那样的困苦生活。所以,他后来所做的,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这都是她的错。

还有天顺皇帝,如果不是因为她,可能也不会最终覆灭。

还有沈玉飞,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认识她,如果从来没有认识她,他就不会活得那样辛苦。他会做一个快乐的驸马,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和宁国公主恩爱情深,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骨肉生离死别的境地。

还有他们杨家,如果杨家没有她,父亲就不会被贬斥,大哥也不会没官做,二哥也不必发配边疆,三哥。。。。。。

是啊,她从小就亏欠三哥。三哥每次都替自己顶罪,每次都受冤枉。从小到大,三哥对她那么好,她总是觉得理所当然不知珍惜。如果没有自己,三哥也不会从小吃那么冤枉,受那么多苦。长大了也不会变成那样一个人。所以其实三哥那样对她,也是她咎由自取。

没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什么?出血不止,差点没命?"阮宣炆蹭一下从椅于上跳起,瞪着魏延。

魏延愣一下.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怎么会样?现在怎么样了?”阮宣炆却顾不得,冲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追问。

“已往没事了,据说沈廉用了紫雪玉露丹,就-是前段目子殿下你让我们送到晋王

府的礼品里有。这神药效果然出色,用了三丸就见效。现在晋王妃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听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真可惜。”阮宣炆一听扬波没事,脸色就好转许多,暗自松了口气。

缓缓放开手,他转过身,淡淡惋惜一句。

“是啊,听说晋王很是悲痛,整晚都守着王妃,生怕她再有个好歹。”魏延感慨说道。

“想不到皇叔还真是个多情种,对王妃真是恩爱情深。”阮宣炆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魏延看看他,心里有些嘀咕,听太子的语气,似乎挺瞧不起晋王对王妃的宠爱。可那王妃是从小和太子殿下一起的姑姑,杨家小姐,听说一起和殿下感情不错。怎么殿下如今却对这个女人这么冷淡。

也许是因为她嫁了晋王的缘故吧,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这权力的争斗。

“对了,这事怎么搞的?怎么会弄成这样?难道王府里就没个能伺候的人,竟然保不住王妃的贵体。”阮宣炆回到椅子里,撩起衣摆坐下,懒洋洋问道。

魏延凝眉,抿抿嘴。

“据探子打听,说是王府里的吴良娣下的毒。”

“下毒?”阮宣炆眉头一挑,目光如炬。

魏延点点头。

“嗯用得还是一辞罕的毒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毒是下在燕窝羹里,吃完

了那只琼玉盏还没来的及洗,就被沈廉给验出来了。这吴良娣也是个不仔细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处理掉证椐,这下让大抓到把柄,算是完蛋没戏."

“那是什么毒?厉害吗?”阮宣炆皱皱眉,问道。

“诜不上多厉害,能要人命。选毒主要是下药方便,毒性并不十分强。但王妃身怀

有孕,弄个不好就要出人命。毕竟是五个多月的身孕,身予太重了,幸亏有沈廉在,不然可就麻烦了。”巍延说道。

阮宣炆一挺身,定眼看着魏延。

“五个多月的身孕?这么大了?”

“是呀,这是沈廉那里得到的消息,说王妃身子中了,五个多月没了,真是可惜。”魏延楞一下,但老老实实继续回答。

阮宣炆倒吸一口凉气,垂下眼皮按耐住砰砰砰直跳的心,沉默不语,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不是那样的,绝对不是那样的,他暗自慰藉,将心绪压下。

“殿下?”看到他脸色突然一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问道。

阮宣炆摆摆手。

“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魏延愣一下,但看他神色坚定,于是只得拱手行礼。

“臣告退."

等魏延出去了,阮宣炆伸手一把握住旁边搁着的白玉纸镇,紧紧握住,寻求一点安慰。

深呼吸几下,他才强按耐住,然后撒开首蹭一下站起身,蹬蹬蹬几步走出书房。

路上穿廊过院,朝太子妃住的宏华殿走去。

一路上奴婢见着他都纷纷跪地行礼,他无暇理会,径自冲进宏华殿。

太子妃整在煎茶,他冲进来时被惊倒,手一抖,热水就泼到了手背上,疼得摔下茶壶,咝了一声。

顾不得查看手背上的伤,她急忙起身上前施礼。

“臣妾拜见殿下。”

阮宣炆一言不发,紧绷着一张雪白的俊脸,伸手用力一挥。

“你们都退下。”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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