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就成,我自有决断。”他语气依然平静。
“是,回陛下话,如今这个状况,孩子怕是待不住了,可娘娘身子太弱,恐无力生产,这......这保大还是保小,陛下要有个决断。”老太监说完,磕头。
“保小的,朕总要一个太子。”他立刻就做出选择,语气依然平淡,好似选择了件衣服那么容易简单。
“是,奴婢心里明白了。”老太监伏跪着回话。
“嗯,什么时候会生?”他低低应了一声,继续问下去。
“估计在今晚吧。”老太监说道。
“能不能早些?”
“陛下?”
“再拖下去,只怕荣华撑不住,
“是,奴婢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越发没力气替朕生这个太子。
奴婢这就去备药。”
“不必了,写了方子朕带出去,让人准备了给你带来。”
“是,奴婢明白。”
“去写方子吧。”他挥挥手。
那老太监磕个头,依然跪着,爬下去。
杨波看看那个老太监,又侧头看看他,心砰砰跳得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一会那老太监就写好了所需的药材和器具,依然跪着过来,伏在地上高举着双手。
他拿过那个方子看了看,然后对折再对折,叠成个小方块递到杨波面前。
“啊?陛下?”杨波楞一下,急忙跪下。
“拿去,到刚才来的那间屋子,门口有方似雨等着,给他就行。”他淡淡说道,
将那纸条又递了递。
“我,我去?”杨波愣住,不明白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自己?他就那么相信自己?再说,这一路走迷宫似的,她都......都不记得来的路了,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
“去吧,我信你。快去快回,你若是三炷香的时候还没回来,我也只能让他们不用药帮我取太子了。”他一脸平静的说着,说完了,还朝她微微一笑。
杨波觉得背脊上一阵寒,不用药取孩子,那容华娘娘......。
“容,容华娘娘她。
“你只管自己办差,
o o o o o O
不必替他人操心,去吧,别迟了。”
杨波伸手,接过那张方子,然后起身朝外走。
开始几布还很犹豫迟疑,走走停停,后来就小跑起来,穿过一塌见方的小院时,她已经在奔跑。
是这道门,要走多少步,然后拐弯,向前,再穿门,来时的路在自己脑子里一点一滴的回忆起来,她已经无暇想别的什么,只逼着自己认清每一道门,
每一条小路,在这个偌大的迷宫里左走右走。
眼前出现那道熟悉的门,雕龙盘旋缠绕,张牙舞爪。
没错,她没走错。
跑步穿过床榻屏风,绕过桌案椅凳,跳门槛,落地一仰头,就看见方似雨站在那里,柱着拐杖侧头斜斜看着自己。
杨波也看他,喘息几下,把手里的小方块递过去。
“陛下......陛下要我给你的。”
方似雨伸手将那小方块抽走,用食指撩开,瞥了一眼就合上,侧身,低喊一声。
“张顺”
一个十五六岁一脸机灵的小太监就跑到跟前,躬着身。
“方大老爷,小的在。”
方似雨把手里的纸翻开,伸到他眼前。
“看好,记住,去办来。”
那小太监凝神看了片刻,就低头作揖一下。
“小的记住了,这就去办差。”
“去吧。”方似雨手指弹了弹。
那小太监就麻利的跑出去。
杨波喘顺了气,想往回走。
“杨姑娘留步,这东西还得姑娘你带去呢。”方似雨出声,留住她。
杨波皱皱眉,只得站在门口,和他大眼瞪小眼。
她心里七上八下,不晓得这方似雨会怎么着她,但方似雨似乎对她无甚兴趣,只是拄着拐杖站在那儿,好似看门神,一句话也不说。
杨波站着,也不知道三炷香过了还是没过,她急得浑身想哆嗦,但又不敢,只能绷着身子在门口熬。
她到现在也搞不清这是怎么了?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没过多久,那个叫张顺的小太监拎了一个藤箱子过来。
“回方大老爷,小的办好了,请老爷过目。”小太监单膝跪地,把箱子双手托上。
方似雨揭开箱子,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然后把手里那方子也放进去,重新盖好。
“给,姑娘可以回陛下去了。”他伸手一指。对杨波说道。
杨波朝他点点头,然后抱起那个箱子,转身往回跑。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去的路她走的更加顺利,但她还嫌不够快,跑的气喘吁吁,恨不得再快些。
万一,万一时候过了怎么办?容华娘娘她......她会怎么样?她都不敢想。
他怎么,怎么能那么平静的对她说那样的话,容华娘娘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那女人给他怀着太子,可他怎么能?
怎么能那样?
她一到,守在门口的老宫女就打开了门。
杨波一闪而入,急匆匆的往里跑。
到了最里面,她险险停住,气喘的像老牛,紧紧抱着怀里的藤箱。
他听到脚步声,侧过脸,抬头看她,身边小小的紫金炉里,第三炷香已经快烧到尾了。
“陛......陛下,我回来了。”杨波上前,跪下,把手里的箱子呈上去。
他淡淡一笑, 点点头,手指随意挥了挥。
在边上等候着的老太监立刻上前,把箱子接过,然后摆在地上打开,再次查验一番后对他点点头。
“去吧,办你的差。朕的太子能不能平安,就看你的手段了。”老太监跪地磕头,然后利落起身,双手抱起藤箱。朝李容华走去。
杨波跪着那儿忍不住回头看向李容华,对方回给她的依然是涣散而忧郁的眼神,这一次更多了几分绝望和凄凉。
杨波不忍心,转过头,看向他,嘴巴动了动。
他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拽起。
“走,陪我到外边等着去,等着我的太子降生。这个重要的时刻,你要陪着我。”他拉着她,往外走。
杨波跟着他,到外面,被按到凳子上坐下。
他也坐下,和地面对面,等着。
天顺朝 21 新太子
屋里传来一声惨叫,杨波吓得蹿起,整个人哆嗦起来。他握紧她的手,拍了拍。
“坐下。”目光平静,似深潭幽水,能将人无声溺毙。
杨波眨眨眼,跌坐回凳子上。
“陛下……陛下……”嘴里无助呢喃。
“坐下,好好听着,记在心里。”他握着她的手,微微闭上眼,似在冥
杨波看看他,不明白这人怎么听着那样的惨叫还能无动于衷?这究竟是个温和的人?还是个心狠异常的人?
他又为什么要让自己陪着承受这一切?
他恨她嘛?
仰头看看伺候着的那里外四个奴婢,一个个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四尊泥塑,听不见一点声响。
这些人,怎么也能无动于衷?
“不必看他们,都是耳聋嘴哑的奴婢, 自然听不见,也说不出。”他闭着眼,却好似能看见一切。
有一阵惨叫,杨波反手握紧他的手,想从那温柔干燥有力的大手里寻求安慰和力量。
他回握她,给她安慰。
他的体贴和温柔让杨波觉得感激,可她又不解,为何这温柔他愿意给她,却不给里面那个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她算什么?那女人又算什么?
这阮家的男人,怎么都那么奇怪,那么无情,又那么……多情。
屋子里的惨叫一声接一声,杨波忍不住双手去握他的手,整个人也哆哆嗦嗦的靠过去。
句。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躲进自己怀里。
杨波伸手想掩住耳朵,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摁住。
“太吵了,是不是想把整个皇宫的人都弄醒了?”他脸色一沉,喝了一里面的喊叫立刻被堵上,只剩下呜呜呜的叫声。
杨波颤抖起来,仰头看他。
“陛下……我,我不捂耳朵了,我听着,我听着,你别这样,别……”
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
“她不吵了,你吵了。这皇宫里竖着耳朵听的可不止你和我,小心点总没错。”他淡淡说完,然后放下手。
杨波抽泣一下,张口咬住自己的衣袖,双肩抖动,不敢再发出声音。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轻轻拍拍她的背,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手心包着她消瘦的肩头,轻轻的抚摸着。
“这个皇宫里,你没有靠山,没人护着,就只能是一个凄凉下场。很多时候,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死了也没有半点价值。你不必替她哭,她死了我还得给个体面的封号,好
好
的厚葬了。她是太子的生母,能入皇家的宗庙,年年岁岁都有人祭奠朝拜。她的父母兄弟家人也能得上一个好处,
算起来不亏了。”他搂着她,缓缓说道,语气依然平淡,无有任何波澜。
“试想你当日若是入了掌刑司,顶着个谋害容华和太子的罪名,你的下场会更惨。死了,一张烂席裹身。你的家人都回了老家,只怕也无人给你收尸。哦,对了,你还有个三哥在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