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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68)

不知那小姑娘

有没有这个造化,能堪堪让五弟怜惜。

亏得他还下了血本,把那般重要的旧物送去。

只盼的五弟念旧情,做个护花人。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朵稚嫩的花被五弟搅了去的话,将来回到自己怀里时,是否还是原来那朵花?

得失不由人呐。

幽幽叹口气,阮承浩伸手一招,让伺候的老太监把食具都收拾下去。

喝上半盏温白开,他又翻开经书,半闭着眼,团坐在薄团上拨着手里的血琥珀念珠低喃诵经。

对于目前自身的状况杨波说实话有点搞不清楚。

她现在算是在乾元殿里当差,可既不是普通的宫女,也不是姑姑,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

陛下让人给地带来新衣,是普通的女儿家装束,粉绿荷叶裙,绣花对襟比甲,俱是娇俏靓丽的款式,缀着空心小银珠,一动就铃铃响,很是俏皮的情趣。

她被人伺候着,在大浴桶里洗刷干净后,带到里面更衣。那轻轻滑顺的料子就像最甜蜜的亲吻似的拥抱住身体,久违的感觉。

薄薄屏风上倒映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他总是端坐着,从不懈怠。

杨波心里有点打鼓,总觉得这样的亲近来的莫名其妙而且突然。但对方没有给她丝毫询问解惑的机会,他是君,是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太监进来给她梳头,是双环髻,插上别致的绢丝花,一股子春情烂漫。

她低头看宫人给自己套上袜子,穿上鞋子。那棕形的绣花鞋两面都绣成猫挠球,很是可爱。那球上也缀着银珠。

待穿戴整理完毕,他们就领着她往外走。她一动,身上的银铃就轻轻响。

叮铃,叮铃。

听到响声,那屏风上的身影动了动,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错愕迷离。

被他直勾勾看的有点慌,杨波停住脚步。

那人醒过来,温和朝她一笑,伸手招了招。

她这才继续上前,层膝行礼。

“奴婢拜见陛下。”

“起来,到我身边来。”

杨波起身,走过来。

他朝她按了按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蹲下,然后微微低头俯视着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被她砸在地上的玉瓶“来,这个还给你。”他说着,手指撩开那玉瓶上的绣线,亲手给杨波套在脖子上。

杨波不敢动,也不敢抬头。

将那玉瓶套好了,他撩起她的下巴,让彼此面对面。

“何苦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砸了,须知这玉瓶可是他重要的旧物,被你砸坏了一个角,得心疼死也说不定。”看着杨波的双眼,他微微含笑,慢慢说道。

杨波愣一下。

日物?什么意思?他?又是指谁?

那人似看不见她的疑问, 自顾自说着。

“他对你也算用了心思,只是他在乎的永远只是他自己,对你也就这么一点日情难忘而已了。不过,算是押对了宝,我没他狠心,比他念旧。你算得捡回一条命,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离开了我的荫庇,只怕这皇宫里处处都是你的死地。”

杨波惊一下,她知道这次是有人存心要地死,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执意要地的小命?自问她在这皇宫里没惹到什么棘手的人呀?

若真算惹了,那也只惹过柳如云。可柳如云也已经给了她教训,害得她大病一场,差点疯掉。况且柳如云自己已经被方似雨弄死了,那还剩下谁?

搞不懂,不明白。

她疑惑看向他,想寻求答案。可他对她摇摇头。

“这皇宫里的敌人和朋友都是模糊的,只有利益是唯一清晰的东西。你与其旬我,不如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我亦不能护你一辈子,到头来总还是要你自己心里明白,才能周旋得当,保护自

己。明白吗?”

地点点头,似明白又并不太明白。

她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磨墨?来,给我磨墨吧。”他拍拍她的手,笑语道。

“是,陛下。”杨波起身,到案前拿起墨就要往砚台里墨。

“用那玉勺弄点水,没水你怎么磨?”他伸手指点道。

“是,奴婢知道了。”杨波脸红一下,急忙用那玉勺舀水。

“四五勺就够了。”

“是,奴婢......。”

“不用称奴婢,有我吧,听着不舒服。”

“是,奴。......我,我知道了。”

“慢慢磨,顺着一个方向,不要太用力。那墨要竖直,不要倾斜着,这和做人是一个道理,要直。”

“以前在家,没磨过墨吧?”

“也对,你从小家里就娇生惯养的,不让你做半点事。想起来,以前在太学那会,你的墨还都是我这儿匀去的。那时候我就每天多墨点,免得你要的时候不够。呵呵,现如今,你也该学着自

己做些事,不能老指望别人了。”

杨波磨着墨,有点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又不能不答应,于是就是是是的答着。

磨墨是个功夫活,不能急也不能躁,一时半会也成不了。

杨波听着那墨块厮磨着砚台沙沙的轻响,手渐渐酸起来,老实说她也不知道磨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好了。看着砚台里那一汪墨水乌黑的,似乎可以用了吧?

又磨了几下,她想停手。

“还不够,这墨你看着颜色发黑了,但到了纸上,就容易渗,不够浓。”他摆摆手,阻止。

杨波抿了抿嘴,继续磨。眼梢瞟到案上,两摞奏折堆着,他正一本本翻阅,却都未批。原因就是自己的墨还磨不好。

心里有些郁闷有些自责,低着头继续磨。

他侧头看她一眼,把手里的奏折合上,放在一边用手按了按,然后起身,挨近她,握住她的手。

“缓一点,不要急,慢慢来。”

杨波有点惊到,手不由要抖,却被他那手握着,纹丝不能动。

那手温热干燥,很稳很沉,压在她手上,带着她缓缓画圈。

墨条在砚台里一圈又一圈的磨着,那原本轻盈的墨汁渐渐变得浓稠起来,泛着黑黝黝的哑光,好似一块浸透了水的黑缎子在里面随着墨条舞动。

末了,那大手带她的手笔提起,那黑缎子从墨条上滑落,铺展在砚台里,似玉似膏。

“成了,这就可用了。”他在她伸手自得一笑,胸膛贴在背上,能感觉到震动和温热。

杨波也跟着笑,仰头看他,他也看她,眼里是平和温暖之色。

她有些释然,他的眼神和太上皇的不一样,显得安全而温和,似老友似故人,更有几分亲人的感觉。

“陛下,请用吧。”她说道。

他放开她,摇摇头。

“放着吧,不急,我先带你去看个人。”

“哎?看人?可是......: ”杨波看了看桌案上那两摞等着批的奏折,不解。

他哼笑一声, 目光凉凉略过那些奏折。

“有些人,有些事,是须得等一等,看一看,再论。走吧,让他们等着吧,等一等,对他们有好处。”伸手一拂,转身就朝外走。

杨波伸手把砚台盖上,她辛苦磨成的墨,有点舍不得。手都酸了呢。

他回头看一眼,微微颔首点头,然后放缓脚步等了一等。

杨波急忙跟上去。

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看谁?

天顺朝 20 迷宫

杨波跟上去,一起闪进那个小门。

里面比外面暗,一时她眼前一团黑,很快适应了,看到幽暗的灯光,鼻尖是脉脉的香气,有点甜有有点苦涩。

耳边还听见阵阵低低的呻吟,前面那素淡的身影摇曳向前,似有人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她紧跟着。

里面四个奴婢伺候,两个太监在外间,两个宫女在里间,见了他,都行礼,但却只是行礼不做声。

以至于屋子里除了呻吟,就再无半点声音,有点闷闷的感觉。

绕过一个屏风,那素淡的身影就停住。杨波也急忙停住脚,定眼一看,惊一下。

之间屏风后是一张大床,上面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边喘一边呻吟不断,似乎忍受着什么痛苦,身边伺候着的老宫女时不时用手里的丝帕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不

多时就得换一块,还有一个老太监跪在地上,屏息凝神的诊着脉。

但最让杨波感到惊愕的事,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怀里裹了个硕大的西瓜,显然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

有孕在身,女子,秘藏起来的。杨波脑子里一闪。

“啊,这是......

“没错,这就是李荣华”他淡淡说道,迈步踱过去,坐到矮凳上。

杨波跟到他身边,手指捏在一起,紧张的看着床上的李荣华。

“她,她怎么了?”杨波忍不住问。

他不语,只是朝那老太监招了招手。

那老太监跪着爬过来,磕个头。

“怎么样?”他平淡的问。

“回陛下,娘娘恐怕要临盆了。”那老太监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低声说道。

“才不过喝了两口,怎么这么凶?”他眉微微一凝。

“回陛下,这药很凶,亏得娘娘只用了两口,不然大小都不保。”老太监回话.

“那现在呢?”他又问。

“回陛下,奴婢不敢妄言。”老太监十个手指头哆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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