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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16)

言石生:“……”

他温声细语答:“我研究了一整日,无法完全复原你阿母留给你的膏子。现在只有七八成像,恐怕还要多研究两日……”

暮晚摇打断:“七八成像就够了,不必在这上面多费心力。完成了就交给我侍女吧。”

这下换言石生惊诧抬眼,看向她了。

暮晚摇淡声:“我阿母对我也没多好,七八成相似,就如她对我的七八成好。她当时送我这面脂手膏,是送我嫁人。不过是想我念着她的好,乖乖听她摆布而已。现在都结束了,实在没必要完全一致。你可以走了。”

言石生沉默,且惊。

他脱口而出:“送你嫁人?你嫁过人?”

暮晚摇:“……”

她那妩媚的眼睛,覆起一层寒霜,冷厉乜来:“你这么惊诧做什么?歧视我么?!瞧不起我么?!”

言石生连忙:“不敢不敢,我只是……”

只是觉得她年龄尚小,实在看不出她是有夫之妇啊。而且有夫之妇,跑来岭南……

言石生犹豫半天,没有将“你夫君呢”这几个字问出。

因为暮晚摇已经拍着案木,大发雷霆:“起来!你给我滚!”

她这次是真生了气,和之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言石生猝不及防,被她赶出了屋舍。他回头想致歉,门已经狠狠关上,就差把他鼻梁撞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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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心情不虞。

当夜,她做了一个梦,梦回了她两年前的那场婚宴。

她从没在梦里回去过那场大婚,因为那是一场噩梦。她已经亲手斩碎了那个噩梦,她心中无愧,也不想重温。然而今晚她却梦到了。

她梦到平原广袤,千军万马。十五岁的丹阳公主着一身曳地的朱红华裳,珠玉垂额。她云鬓花颜,端庄高贵,自辇上走下。裙摆铺在平原上,如夕阳余晖般烂烂夺目。

这象征着整个大魏的、无与伦比的盛大之美。

朱袍丹帜沉默在后,旗帜空落落地在半空中呼啸,在丹阳公主与她的夫君头顶上方,鹰隼在天上腾飞旋转,发出清亮啸声。

丹阳公主面无表情地立在千万人前,等着她那夫君来牵她的手,与她歃血,与她共立盟约,承诺永不相负。

暮晚摇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十五岁那年,那个男人冷漠地向她拽来的手。她心无波澜,平平静静地看过去——这一眼却一瞬惊骇。

在她梦中,站在她旁边的新婚夫君,眉目温雅,气质如玉。这个夫君,不再是那个人,而是……言家二郎,言石生。

暮晚摇:“……”

第8章

侍女们来掀床帏时,惊讶地发现公主今日竟然早早醒了。

不知公主何时醒来的,她坐于榻上,只着中衣,长发散乱铺在褥上。微暗的室内光下,春华挑帘时,只见公主肤色白得发透,虚望着半空,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的暮晚摇蹙着眉,隐隐有些不悦。

侍女们互相以眼暗示,提醒着要小心侍候今日这个不知为什么而心情不好的公主。

暮晚摇梳洗后,便出了门,站在廊下,看卫士在言家这小小院中练武。她看了半晌,见离篱笆门较近的一间偏房开了门,青衫宽袖的言石生拿着书卷走了出来。

言石生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廊檐下的暮晚摇。言石生上前行了个礼:“今日娘子起得很早呀。”

暮晚摇虚落在院中练武卫士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台阶下那向她行叉手礼的少年书生。

言石生想她估计还在怪他昨日提及她有夫君的事,他既不好辩解也不好劝,只心里琢磨这个娘子恐怕和夫君感情不好,才这么不喜欢旁人提起。

言石生见她没消气,便打算自觉离开了。

不想暮晚摇盯着他,目光如电如刃,倒看得抬起头来的言石生几分僵硬,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她挫骨扬灰一样。

暮晚摇看着言石生这张脸,就想到了自己昨晚那个梦。她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就想到自己梦中那个前夫,居然被自己替换成了言石生。

那紧接着,暮晚摇就把自己和她前夫之间的事,挂到了言石生头上。

想到言石生这张隽秀的脸,顶着她前夫的身份,丝毫不给她大魏公主应有的尊重。

他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瞧不起她,任由他的同族侮辱她、诋毁她。他和其他女子相携而行,又任由他的妾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十五岁的那个暮晚摇,只会躲在屋中哭的暮晚摇……她穆穆皇皇的时期在前夫手中死去,公主的骄傲埋在贫瘠的泥土下枯萎。

当大魏使臣出现来看她时,她的前夫威胁着她,她连求助都不敢。而她知道,即便她求助也没办法,一个使臣是做不了主的。能做得了主的人,只希望她永远留在那里,不要回来。等大魏使臣一走,她的前夫便又开始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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