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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544)

等裴倾走了,摆置的酒席上了案,边吃边喝间,那早就来了南阳的内宦才神秘地告诉后来者:“我这带来的旨意啊,也没什么不能说。长安应该都传开消息了吧?我这里两道旨意,一封是撤掉裴郎君驸马之位的,裴郎君自然面色不佳。

“另一封,则是告示新驸马的。我自然要去金陵,亲自将这圣旨交到公主手中了。”

后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在长安时便听说了,原来丹阳公主的驸马真的要换人啊。”

前者似笑非笑,喝多了酒,他大着舌头:“陛下早就中意丹阳公主和言二郎,又不是第一日。”

后者大惊:“新驸马是言二郎?!难怪……难怪。”

前者好奇问:“你的两封圣旨,难道其中一封不是指婚,指定言二郎驸马之事么?”

后者摇头笑:“我带来的旨意,是从中书省下发的。也是两封,但两封都有关官位,确实和驸马一事无关。”

前者疑惑,却也点头,心想这位公公恐怕是在中书省供职的,所以他前来是为了官职升调,中书省并不关心言二郎要娶谁,要尚谁。前者本要问后者,言二郎的官职会如何变,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供职中书省的后者嘴巴却极严,什么也不肯说。

总而言之——两位公公碰了碰酒,把酒言欢:“如此一来,你我正好做个伴,一起前去金陵,为两位贵人一道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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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中,所谓讨论官员回避之事,始终没有结果。但隐隐的,随着太子和秦王私下里达成和解,也没有人再关心官员回避之事了。

秦王默许了太子接管山南道的兵马,而太子的回馈,是对南阳姜氏的重新洗牌、官员调任,不再阻拦。南阳姜氏先前的领头人纷纷落马,但新的人上位。虽然元气伤了些,却到底还是姜氏的领地。

这让秦王不安中,也勉强接受这个结局。

然而如今局势,秦王已经不能再说服自己了。各方势力相逼,上面明显是要拿他开刀,拿南阳姜氏开刀。太子损失杨氏,他损失姜氏。如今看来,像是父皇让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一样。

父皇不向着他。

这几个月,在面对南阳姜氏一案中,秦王明显有这样的认知。先前太子户部一事,太子告罪后自囚东宫,皇帝就放下那事;而今轮到他,南阳姜氏却被困于剿匪一事,抽不开手,还因新旧交替的缘故,对秦王的助力远弱于先前。

若是陛下在洗牌,那陛下就是在拿秦王开刀。

心寒数次后,秦王开始暗自筹兵,以做准备。他不能坐视自己手中权势全被当了他人嫁衣,他不能等着陛下向他开刀……他要占据先机!

皇宫中,喝完了新的药,老皇帝意志昏沉,昏昏欲睡间,又忽然从一阵噩梦中惊醒。他唤了一声:“成安。”

一直跟着他的上了些年纪的成安连忙趋步到陛下身边。

皇帝问:“我梦到金陵那位去世了。”

成安低声:“陛下是天子,天子之梦,必有征兆。这是吉兆啊。”

皇帝喘着气,似想笑,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他枯瘦无比,眼窝深陷,整个人的人气都快被病消磨没了。可是他心里知道,他终究是把李家那位家主熬死了……幸好幸好,那位死了,他才不担心自己走后,李氏借助摇摇而崛起啊。

对,他还要给摇摇上一把锁。

言素臣!

他要言素臣成为摇摇的这把锁,他要让言素臣和摇摇互相牵制……暮氏皇朝,绝不能再回到世家盛世的时代!

成安见他如此疲惫,却还要操劳这些事,心里不禁悲痛。那神医吊着陛下的命,可陛下在此期间,也备受折磨。若不是为了这些事,陛下何至于……然而只是时间不够!时间远远不够!

成安劝道:“这些事,陛下已经安排得很好了,不需要再操劳了。陛下好好养病才是……”

皇帝摇头。

皇帝目色幽邃,道:“朕……等着言素臣回长安。就凭他如今的政绩……”

成安也看到了中书省的那封旨意,道:“言二郎确实了不起。硬生生改了穰县的局面。”

皇帝道:“待他回了长安,朕一点点将寒门交到他手里,让寒门牵制住世家,让太子和世家划清界限……然后,杀了刘文吉……朕才能安心。”

成安惊讶,却也在预料之中:“陛下要……除掉刘文吉?”

皇帝神智昏昏,他喃喃自语说了这么几句,又闭目陷入了昏迷。模模糊糊中,他呓语一般:“内宦只能用来过渡,不能强势……内宦当政,必霍乱朝纲。待寒门有人领路,内宦就不需要了……”

皇室姓暮,天下是士人的,无论哪里,都没有内宦的立足之地。内宦当政,得位不正,必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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