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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623)

海三郎呆呆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才学好,觉得科考简单,随便考一考……”

言尚笑。

海三郎羞愧问:“我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么?”

言尚叹道:“考虑吧。

“当官是为家族谋福利,还是为民为天下。是要保护珍视的人不受欺负,还是实现个人的志气豪气。

“大魏天下的百姓如何生活,家族和个人的利益如何平衡,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人弃如敝履时如何自处……这些都是你现在要开始考虑的。年少是好,意气风发,不枉少年,我且送君一句话——莫辜负好青春。”

海三郎被说得面红耳赤,又从中受益良多,言尚刷新了他的认知,让他从一个全新角度看自己的未来。暮晚摇和言尚走后,暮晚摇回头看了海三郎几眼,见那个少年敬佩地盯着他们二人的身影,目光灼灼。

海三郎眼中写满了渴望,纠结地想跟上来又不敢跟。他紧盯着言尚,多希望言尚回头看他一眼,那他便有勇气赖上去……可惜,言尚没有回头。

暮晚摇促狭地想:又是一个被言二的“无情”辜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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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车上,车中空间狭小,暮晚摇又立刻将熏炉塞到他袖中,言尚靠着车壁,这才感觉到了温暖。而暮晚摇不停歇,捧着侍女们一直看着火的姜汤,来喂给言尚。

暮晚摇忙前忙后,看他面色从苍白转为红润,她才觉得满足。

言尚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不要忙了。暮晚摇是见他气色好多了,才有了心情随他坐。

马车开始行驶,车中,暮晚摇挽着言尚手臂,看着他笑:“你如今倒真有上位者的气概了。那个海三郎被你折服,我看他日后要追着你跑了。”

她兴致勃勃:“你今日提点海三郎,多像当初你老师提点你的那晚。我当日在旁,看你向刘相公叩拜,称‘老师’。你说你当官是为民为百姓,你说这条路再难你也要走……我当时听得胸中澎湃,我哪里想得到,这才几年,你都能指点旁人了。

“你变得像你老师一样厉害了!”

言尚轻声:“都快十年了。”

暮晚摇不满:“哪有十年?也就七年而已。”

马车轻晃,车中人随之坐得不稳。言尚道:“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老师都要致仕了,而我也能被别人称一声‘老师’了。”

本是暮晚摇挑起的话头,她现在看他伤怀,又兀自不悦:“说得这般丧气满满、老气横秋干什么?好像你已经七老八老一般。你才二十几……就一身病!”

说到最后,她又咬牙切齿。

言尚清湖一般柔润的目光凝视着她。

暮晚摇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么?三月天,你看你穿得这般厚,说两句话就咳嗽,不是一身病是什么?御医让你静养,说你再这么熬下去就是个早死的命。我看你不当回事,想来是做好准备先我而去,留我在世间圈养美少年,整日好不快活。”

言尚笑:“真好。”

暮晚摇眼若喷火:“我说我要养一堆面首你还说好!”

言尚拉住她手腕,柔声:“我是说,你方才又是递茶又是给我披衣的,让我觉得恍惚,感觉你都不像我认识的殿下了。摇摇这会儿发起火,我才看到原来你还是你。”

暮晚摇盯着他,冷冰冰:“你是爱受虐么?我骂你你才觉得我没变?”

她指着他鼻子骂他:“刚才要不是你,我直接一鞭子解决这些事了。一个海氏而已,我还不敢得罪么?”

她开始抱怨言尚的脾气,说他的性情太过平和。又说皇帝对他们不好,皇帝性情狡诈又狭隘,让言尚忙前忙后,要把人累死了……她说了许久,紧紧地攒紧他手臂,说到恨的极致时,她浑身发抖。

她真的觉得那些都是羞辱,上天对言尚不公。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蒙受皇帝的欺压,小辈的欺辱,旁人的试探!

言尚就看着她,忽然道:“要不我辞官吧。”

暮晚摇:“……”

她一时呆住,仰头看他。

言尚:“我身体……让你担忧了这么久。近日公务越堆越多,陛下一刻都离不开,我也觉得要撑不住了。而且陛下交给我的,尽是一些琐事。旁人也能做,他非要我来,无非是觉得我可以信赖,又没有要求。陛下信赖我是好事,但将我当作随叫随到的工具,我确实忙不过来了。

“世家、寒门、内宦,三股势力相斗。我立于其中,不管是世家还是内宦,都想拉拢我。我日日都要应对这些事……这些事太繁琐,又太无聊了。

“而摇摇你又这么不开心。我一时想着……我想辞官回岭南,多陪陪我阿父兄长,在乡下好好养养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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