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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珍馐娘子(美食)(97)

作者: 果酱果酱 阅读记录

李维吃饭一向很快,他放下面碗看了薛盈一会儿,出声提醒道:“你脸上蹭上酱汁了。”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薛盈愣了一下接过帕子,闻起来有干净的皂角香气,她有些不好意思,李维这个人,真是相当注意仪表呢。

她忙低声道谢,胡乱擦了一下将手帕还给李维,李维却并接过去,淡淡道:“你下巴上还有。”

薛盈再一次大窘,连忙仔细将下巴擦了擦。刘景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别人擦脸,这明显不是李维一贯的做派嘛,他二人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头啊。

薛盈擦完脸将帕子再一次还给李维,谁知他还是不接,转头对刘景年道:“吃饱了就走吧,你们不是说要和我去拜访此案真正的主谋吗?”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薛盈顿时忘了还帕子一事,随手将手帕往袖子里一踹,也急匆匆赶上去道:“你们等等我啊。”

李维在前面领路,刘景年和薛盈在后面尾随,只是他们发现,这路变得越来越熟悉。等到二人走到了马行街附近的修仁德坊,转入其中的一个小巷子,刘景年实在忍不住,叫住李维道:“等一等,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李维淡淡一笑道:“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是去方学士府上。”

这一下不仅刘景年沉不住气了,就连薛盈也失声道:“方学士是此案的主谋吗?这不应该啊。”

而此时开封府的衙役张权亦在方府门前等待,此人武艺甚高,曾任过三衙禁军的教头,为了保险起见,李维特别把他也叫过来了。

方府门房认识李维和刘景年,很快把他们引到前厅。过了没多久,方正言便来了,他扫了李维和张权一眼,笑道:“我没有下帖子,怎么今天人来得这么全?”

李维凝视方正言片刻,冷声道:“子城,你我相交多年,就不必在这里卖关子了,我们今天为什么来,想必子城比我更清楚吧。”

方正言愣了一下,忽得大笑道:“好,我倒一直很喜欢子京这有话直说的性子。今日我们彼此都坦诚一些,我现在十分好奇,子京是从那里看出马脚的?”

李维淡淡一笑道:“是那张我在吴府搜到的信笺。”

方正言沉声道:“那信笺上不是我的字迹。”

“这是自然,以子诚的谋略,是断不会留下字迹授人以柄的。更何况,这纸上的字迹甚是呆板拘谨、毫无特点,想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即使要查,也查不出是谁写的。”

方正言冷声问:“那你又是如何推测这信笺与我有关?”

李维忽得笑了:“是那信笺上的香气。我记得子城最善制香。所著《香谱》之中记载过一古方,叫二度梅花,乃是去梅花、侧柏之干品打细粉,与沉香、松香、苏合香和白芨浓汁混合而成,此香的制法甚是复杂,这满京城的士大夫中,怕是只有你会做了。”

方正言面色微变,终是笑道:“看来子京知我甚深呐。我如今落到你手里,倒也甘心。”

李维话音刚落,刘景年便失声道:“子京,你我,还有子京皆是嘉正三年的进士,少年登科,仕途顺遂,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非要与夏国人搅在一起,行此悖逆之事。”

方正言陡然变色道:“少年登科,仕途顺遂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场笑话,自从庆丰二年起,我早就不是当年春风得意的方子城了。”

李维向方正言投去怜悯的目光:“我记得令尊是庆丰三年去世的?”

先帝与刘梓安创行新法,方正言的父亲方确为得力干将,后来先帝英年早逝,太皇太后垂帘,苏宜当政,新法俱废,新党尽被贬斥,方确亦被贬到安州做知府。

方确心中难免有怨气,在游览安州名胜翠微亭时,曾作诗影射朝政,诗言: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钓台芜没知何处,叹息思公俯碧湾。

这首诗传到京城,苏宜当即向太皇太后进言:方确这是引用唐上元年间郝处俊谏高宗传位于武后事影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闻言大怒,当即将方确流放岭南新州,他很快便在那里郁郁而终。这就是当时轰动朝野的“翠微亭诗案”,正好发生在庆丰三年。

对于这件事,李维和刘景年亦有所耳闻,可是却从未听方正言提起过。

刘景年皱眉道:“此案原是苏宜捕风捉影,处置过甚,令尊的遭遇也确实令人唏嘘。但你身为臣下,怎可对朝廷心怀怨怼,与夏人结党行此悖逆之事?”

方正言陡然提高了声音到:“为什么不能心怀怨怼?你们可知道家父临死时有多凄凉?你们可知道家父死后不久家母亦郁郁而亡。我一路护送父母的棺梓回洛阳老家。方家家产尽被抄没,我当时只是秘书省正字,俸禄微薄,连最后的丧葬费都拿不出。向亲友借钱,他们又都避之不见,走投无路之时,还是景仁寺的第二任住持灵远大师出资相助,家父家母方得入土为安。他就是我的再世恩人,他叫我做什么,我自然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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