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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21)

咎眯起眼睛,想起俊秀儒雅的王兄,再看看眼前的这人,倒不知那二公主是否如这人所说的那般绝色,而幸福,幸福是要别人给的么?那楚天曦呢,楚天曦的幸福要谁来给?

若是王兄不死,便能够太太平平的做个世子。将来,马上为将还是朝中为相,都是个尊贵的王爷。那身世便长久的瞒下去,而幸福,似乎就不会太远。楚天曦,不知你若是做了王妃,该是如何的情景呢?

眼下来看,前日种种预想的事情似乎都化作了泡影,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连生死都难有定论的时候,楚天曦似乎就成了永远也触不到的东西。真就甘心了结于此?

还有,那个南宫玉蟾。王兄的死,他似乎难逃干系。觊觎楚天曦?你怎么敢想?!想到这里,咎捏紧了拳头,恨恨的捣在地上。

那人也不再说话,二人便静静对坐。

从牢壁那个补片大小的天窗里透进来的阳光落在地上,向牢里的人说明,天光大亮了。

牢门的锁被锵啷啷打开,几个宫里的侍卫走进来,来到咎的牢门口,

“世子爷,皇上有令,请您到永乾殿去。”

咎略动动僵硬的身子,看到对面牢里的人现出了一脸惊异的表情,不禁莞尔。

一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咎走出牢门,站在门口,对着那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头看着咎,过了一会才喃喃的说:

“孔任。”

咎没再说话,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

朝堂劫

永乾殿是东桤皇宫的第二大殿,位列主殿恒元殿和久阳殿之间。除了朝政军务,东方平一般在此处理一些家宅私务。

侍卫官把咎送进前殿,向龙榻上的东方平秉过。东方平摆了一下手,侍卫便退了下去。咎屈膝下拜,虽然脊背上的刑伤一动便是连心的痛,却并未在面上现出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侧卧在龙榻上的东方平双目轻阖,未曾有所反应。咎只得跪伏在原处,一动不动。

略过了一会,东方平自鼻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把眼睛睁开,看向跪在殿中的咎。却仍然没有任何言语。

身边的张禾扫了一眼咎,捧了一个白玉汤盅,近前来,

“皇上,这是御膳房今儿早上送来的燕窝羹。”

东方平略抬抬身子,伸手过去揭了盅盖,拿起调羹,就着张禾手里吃了两口,便搁回盅里去。接过张禾捧来的漱盂漱了口,重又在榻上卧下。

“今儿这汤做得倒好,端过去给世子尝尝。”

“是。”张禾未见任何表情,把东方平吃过的燕窝原封不动的端到咎面前来。

“世子爷请用。”

咎伏在那里,略侧一侧头,迟疑一下,才试探开口:

“臣不敢。”

“呵!”龙榻上的东方平一声冷笑,“你还有不敢的事情么?莫不是嫌朕腌臜吧?”

此言一出,咎知已不好再多辞。直起身,依旧跪着,从张禾手里的汤盅里拿起调羹,舀了两勺送入口中。

“皇侄觉得如何?”

“甜糯鲜香,清润适口。”

“这是耆罗岛独有的一种燕窝,极是罕有。御膳房用了宫里的秘方特制而成。平日里,也只有朕能吃得上的。”东方平把话说得很是平淡,仿佛一个正与晚辈闲聊的慈祥长者,而咎却感觉到了越来越重的寒意。

“皇侄觉得好,以后不妨常吃来看。虽说侄儿年轻,可这补身的东西,吃些总是有好处的。”

“宫里的东西,咎无福消受。还是皇伯多进些,把身子调养好。”咎知道东方平话里的隐意,答的极有分寸。

“呵呵,那就常来宫里么,像今日这般,不就尝到了?我这皇宫里还有好些个奇巧珍贵的玩意儿,侄儿没事只管来。”

“皇上偏爱,咎实不敢当。”

“偏爱?你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对朕恐怕已经恨入骨髓了。”

“臣从未有此心。”咎虽心下知情不好,却也并未慌乱,神色很是从容。

“看皇侄这一身狼狈,朕很是于心不忍啊。”东方平轻巧的转了个话头。

咎微皱一下眉头,未再答言。

而此时,恒元殿前等着上朝的文武百官已经侯了许久。分别立于文臣武将之首的齐王和窦元帅正在疑惑,却见殿后跑出了一个小内侍,匆匆跑至二人身畔,压低声音道:

“皇上一早让侍卫带了世子爷往永乾殿去了。”说完,急急忙忙跑开。

东方泰心里一沉,窦毅脸上也见沉郁。二人略一商量,便安排百官原地等候,自绕过恒元殿,直往永乾殿来。临走时,窦毅迟疑再三,还是叫过窦兴荣来吩咐道:

“带你几个御林军,到永乾殿外守着,若是皇上宣侍卫,就挡住莫让入殿。我和你姐夫尽力转圜,今日一定要保得咎儿性命。可记下了?”

“记下了。”窦兴荣沉声应道。

“若是实在拦挡不住,你亲自入殿,表面上听皇上吩咐,押走咎儿。出了宫门,带上人马,护他远走高飞,待我们劝得皇上回心转意,你们再回帝都。”

“爹爹放心,孩儿明白。一定保护咎儿。”

窦毅拍拍儿子肩膀,转身与东方泰匆匆去了。

“皇侄,你要朕该拿你如何是好?”东方平转转脖子,语气似是相问,又似是自语。

咎飞快的抬眼扫过东方平,知道最好的反应莫过沉默,只低着头,等着东方平的下文。

果然,东方平不等咎有所回应,便又径自说下去:

“派你领兵而外,朕当然不放心;留你在朝中,朕看见你就想起皇儿,痛彻心骨。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东方平边说边摇头。

咎心里却听出他话里的下文:你只有一死,才能让我舒心。

脸上泛了青白之色出来。

一个内侍自殿外跑进来,跪下秉到:

“启禀皇上,齐王殿下和窦元帅在殿外求见。”

“哦?”东方平挑了一下眉毛,“这么快就得了信?呵……”摇摇头,“看来齐王在我这宫里,也是下了功夫的啊。”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咎,吩咐道:

“宣进来吧,朕倒要看看,到底谁做皇上!”

不一刻,齐王和窦帅匆匆进来。行礼毕,东方泰看了跪在一边的咎一眼,不等东方平开口,便抢先发问:

“皇兄,今日因何不去上朝,却宣咎儿到这永乾殿来。”

“哼!”东方平冷笑一声,“齐王这是怎么了?这般耐不住性子,不似往日之风啊?”

“臣之世子性命交关,心中焦躁,不合程法,恕臣越礼之举。”

“齐王舐犊情深,朕看着很是感动。只不过,齐王可知,这爱子之心,朕与你一般无二啊。”

东方泰浓眉紧皱,“太子遇害,臣与皇兄一般痛及心腑——”

“痛及心腑?”东方平摇头,“不不不,你还不知痛及心腑是个什么感觉。不是这般的轻松如常,真若痛及心腑,会让你不再有心思去念及任何事,只想——”说着,看看跪在地上的咎,东方泰随着他的目光也看看自己的孩儿,手膀微抖,额上有汗意渗出。

“不如,等朕杀了世子,让齐王也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痛及心腑吧?”

闻言,东方泰父子脸上煞白一片。

“皇上!”窦毅皱眉瞠目,未及再开口,便被东方平喝住,

“窦元帅!你要说的朕都知道,朕不需要你来教导朕该如何做!难道朕还不及你知道顾全大局的道理么?朕看在你两朝元老,给你一个面子,你不要倚老卖老,到时候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东方平眼睛里有杀气出来。

老帅愣在当场,半张着嘴,抖着胡子,却不知该如何再开口。

“皇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咎突然开口了,“可否让咎知道,皇上是因何非要置咎于死地?咎便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东方平自龙榻上下来,扶了张禾的手,一步步逼近东方咎,

“你说为何呢?咎儿,你不要怪皇伯,要恨便恨你非云柔所生,要恨便恨你生在齐王府,便恨为何让哲儿死在了你前面!”

“皇上,仅凭此便要手足相残么?皇上一国之君,做这等不义之事,不怕天下百姓非议吗?”咎不再低眉顺目,死到临头会逼出人之无畏。

“我父子对东桤,忠心无贰!这许多年皇上苦苦相逼,王父百般退让,只盼一个家国太平!皇上与王父一奶同胞,却下得手去赶尽杀绝!皇上,这便是你仁义君王的所作所为么?”

咎虽然跪在那里,脸上却不见了隐忍神色,口气昂扬,字句有力。

“若咎真如皇上所想是那等奸邪小人,觊觎这东方家的大位。那么王兄何以多年袒护咎?王兄乃皇上一手栽培,难道皇上不信他眼光秉性么?王兄为咎而死,咎的伤心哀怨,绝不比皇上差了分毫!王兄临死前,句句叮嘱,让咎不忘兴盛东桤,咎也应了王兄完他霸业之愿!如今,皇上为这不明不白的罪名杀了咎,他日咎以何面目再见王兄?!”

东方平绝想不到咎会出言反抗,开始急促的喘气,“反了反了!来人!来人——!给我把世子咎拖出午门斩了!斩了!”东方平血红了双眼,几乎跳脚。

“皇兄!”齐王跨上一步,紧盯着兄长的眼睛,“咎儿虽非云柔所生,自幼却是云柔亲手教养成人,视若己出。何况哲太子一死,咎儿便是我东方家唯一的血脉。你今番害了他性命,他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云柔?有何面目以对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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