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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30)

楚威浓眉紧皱,沉思不语。

“即便能降住他,想要让他退兵,恐怕也不是易事,说不定会激怒他,反而招来祸端。”楚威向来瞻前顾后,所以很是犹豫。

“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楚天明在一边问道。

楚天曦猛地一抖,不由得看向弟弟。

如此小小年纪,居然这般狠辣,这楚天明和楚威,决然不是同一做派。

“不可。一旦东方咎丧命,他的大军只会更加无所顾忌,破竹而来,我们难以应付。”

“既然不能杀,假使我们伏住他,又该如何?倘若给了他喘息之机,被他挣脱了去,恐怕后果更难预料了。”

“那么,我们便不给他余地。”

南宫玉蟾微眯起眼,让楚天曦自身后觉出一股凉气。

“此话怎讲?”

“东桤向来以信立国。朝中自君王至百姓,无不尊义重诺,这东方咎,身为帝君,更不能随意背信。”

“你的意思是,让他立下信诺?”

南宫玉蟾点头。

“恐怕,不会那么简单。那东方咎岂是能如此容易听我们摆布的?”

“皇上无需担心,小侄自有办法。只是,还需要一个人相助。”

“谁?”

南宫玉蟾抬起眼来,盯着楚天曦,一字一顿道:

“七—公—主。”

等到最后一个到的西炎太子驾临后,楚国因为王太后亡故和东方哲遇刺而耽搁两年的端午宴,便重新热闹开场了。

承天殿前的广场上今年没有再起高台,而是用矮桩和宫绦缨穗围出了十丈见方的一块区域,铺上金丝挑绣的红毯,四周有着甲持戟的卫兵守立。

殿里的宫宴上,东方咎与身边的西门鸿彦相谈甚欢。

“哦?原来二公主幼时这般淘气的?不过现在可绝没有小时候的样子了。”

西门鸿彦借了酒,说些妹妹小时候的趣事,让咎听得极是有兴致。

“那是自然。若论大了以后,我这些个兄弟姊妹里,没有一个能及鸿雪的。三弟你说是不是?”

坐在他们后面的西门鸿飞面容温和,一看便是儒雅性子,端了酒杯,笑而不语。

这两兄弟只道,既然东方哲已死,又不见妹妹归国,少不了是要与了这东方咎的。见他仪容上佳,谈吐不凡,很是为鸿雪开心。至于大家纷纷猜测咎今年是为楚国公主而来,倒也不太在意。连西门鸿彦仅仅一个太子,身边的妃嫔就好几个,更别说咎堂堂一国君王了。

“听说今年的七公主是楚国公主里面最绝色的一位,而且自幼习武,身手不凡。殿外这架势,看来是要比武招亲了。”

咎撇了一下唇角,很是不耐烦,“搞这些噱头!”

楚天曦是让她放在心上要护着的,多么清冷淡然的人,却被弄到这样一个吵闹难堪的场面里来,

“该死!”暗自低咒,只盼快些开始,好让她即刻得手,不要让这些皇子们再多半点非分之想。

好似知道了她的意思,楚威在龙椅上清了清嗓子,

“今年,寡人收了九张与七公主求亲的帖子,小女得几国如此厚爱,实在让寡人惶恐。可是,也深感为难。各位都是少年英雄,寡人着实不好厚此薄彼。诸位不如各展功夫,一较高下,这样,才显公平。不知投帖的几位意下如何?”

“很是公平。”南宫玉蟾点头,北都坎和另外的几个皇子也附和。

咎抬抬眼,没有说话。

“那么,就请诸位至殿外场地。兵刃都齐备,还需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于是,所有人都依次往外走去。没有打算求亲的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来,打算碰碰运气的则站在兵刃架前挑选合手的兵器。等所有人在殿外广场上各归其位以后,咎自座位上站起来,脱去了外袍。

纯白的箭袖,胸前和后背各绣了金色的团龙,玉冠,小白鹿皮的软靴,人群里煞是抢眼。不但楚宫的宫眷们都贪看她,连几个素来有男风之好的皇子也被她吸引了目光。

咎看见楚天曦在楚王后身边站着,低眉顺目,没有什么表情。勾唇笑笑,抖一抖双肩,活动了一下脖颈,神态很是轻松。在她看来,一切都是轻而易举,尽在她掌握中的事情。

“东方公子。”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咎回头一看,原来是灵儿,便笑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去服侍你家公主么?”

“公主叫我送粥来给东方公子。公主说,方才饮了酒,让公子缓一缓,吃些粥再往里边去的。”

“呵呵,”东方咎心头一暖,连忙伸手接了,远远望楚天曦面上看。

看到她也往这边望着,目光怔怔的,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咎朝她笑笑,转过头来跟灵儿说:

“回去谢过公主的。”

“是。”灵儿转身想走,

“还有,”咎连忙又叫住,“告诉你家公主,只管放心。”

灵儿点点头,这才走了。

东方咎很是窝心的坐下来,一勺一勺把那桂圆莲子粥吃了个干净,似乎比前日里的,更甜香一些呢。

等她漱了口,丝帕拭过唇沿之后,才发现,那北都坎,已经在场里把一个南溟的世子打伤了手臂,得意洋洋的在叫阵了。

便不再做多想,去那兵刃架上取了一把长剑,纵身跳进了场地中。

“哈哈!东方老弟!没想到你居然也来凑这个热闹啊!东桤皇子不是向来不在意美人的么?”

咎不屑于跟他多言,只淡然的笑了下。

“看东方老弟瘦胳膊细腿的,还是不要冒险了,我一时失手,伤了老弟,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如今老弟身份不同啊!”

“领教了!”东方咎让他聒噪的心烦,二话不说,一剑刺了过去,随手几个剑花,北都坎猪肝脸色就失了血。

没等众人瞧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北都坎胖圆的身体突然飞起,在空中作了一个短暂的滑行之后,落在场外的一堆牡丹枝上。

北都坎脸色极是难看,低声咒骂几句,可是也无可奈何。旁边西门鸿彦还打趣他:

“北都兄,你该庆幸才是,还好是牡丹,若落了玫瑰枝上,还不把尻股都戳做一把漏勺了?”说完,附近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北都垌不声不响的把弟弟扶起来,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场中的东方咎捋一下袍沿,不曾多说,朗然站在场地之中。

五月骄灿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映着雪白的箭袖,金黄的团龙,还有如玉般的容颜和灿灿发亮的目光。楚天曦看了,心头揪作一团,不由得闭上眼睛。

东方咎,你为何还要如此夺目?难道,是要让天曦心里的憾更深一些么?

不该呵……

南宫玉蟾提了剑,自场边入口进来,缓缓走至跟东方咎相对的地方。东方咎目睹他一步步而来,眯起眼睛,目光审视玩味。

比咎略微高些,水色的锦袍,黑色的软靴,笔直的剑眉入鬓,一双星目尾梢微翘,带些妩媚的英气,倒很是入目的一个人。只可惜,你想要的东西,不是该你得着的。

“东桤王不愧一国君主,果然好身手!”

咎抽动一下嘴角,不去答话。

南宫玉蟾倒不以为意,自顾自又开口,

“入朝能文,上马能武,东桤有了阁下,一定四海升平,来日不可限量啊!”

咎很是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歪了头,看那南宫玉蟾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阁下三番入楚都,对七公主可谓用心良苦,实是让人感佩。想那七公主幼年时并非夺人眼目,阁下竟能情有独钟,今日一看,果然好眼力。”

“嘁!”咎被气得嗤笑一声,扫他一眼,更添轻视。

“怎么?”南宫玉蟾似乎没看出咎的不耐烦,还在自我演说,“东桤王似是对在下所说不能认同?”

“南宫太子,你不觉得你的废话太多了些么?”

“呵呵,七公主就在不远处,不必如此急躁啊,莫非东桤王对自己并无把握?”

“朕做事从来不曾考虑过把握的问题,只有做,或者不做。”

“在下则不然,事无巨细,只有筹划妥当,确保无失的时候,才会出手。”

“这么说,你来此,也是筹划妥的了?”

“呵呵……”南宫玉蟾笑笑,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那咎便请教了。”

话音刚落,东方咎的剑就直奔南宫玉蟾咽下而来。

风云起

南宫玉蟾并未惊慌,退了两步躲开这袭击,抬剑抵挡,便与咎缠斗到了一处。

剑花飞舞,让人眼花缭乱。咎身手轻捷,却剑剑准确,上中下三路皆直奔要害。南宫玉蟾左右抵挡,却也有条不紊,不见乱色。

剑身反射出阳光,一道道刺了楚天曦的眼,让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手心浸出微汗,紧紧攥着拳头,咬住下唇,极力抑止慌乱的心神,却是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是对?是错?却是别无选择,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只有注定的结果。

而那边,东方咎从容不迫,身手果断,步步相逼,逐渐占了上风。她武功相较南宫玉蟾明显高了一筹,开始不见锋芒,时间久了便分高下。

南宫玉蟾表情逐渐凝重,集中全身精神,专心抵挡咎的进攻。冷汗自背上渗出来,脸色也有惧意,脚下步伐竟有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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