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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51)

“你笑什么?”

“那朕把她收了妃如何?接进宫去,以后就和楚妃一处伴了,天天见着呢。”

天曦一听脸色就有些不自在了,捏了咎的鼻尖轻轻晃晃,难得露出一丝娇气来,

“不许亵渎人家。”

咎这才睁开眼,抓住她的手腕,半真半假的正色道:

“什么亵渎?我东桤后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尊贵的,再说鸿雪本来就是要跟我东方家联姻,朕收了谁也说不得二话。”

咎平日虽也淘气,但是不常开些玩笑的。天曦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当了真,敛了笑容呆怔一下,低下头不肯说话了。

忍着笑耸耸鼻翼,

“鸿雪这屋子里酸唧唧的什么味儿呢?”

看见天曦涨红了脸,咎伸手绕过她的背往里一带,暖玉温香就整个落进怀里了。拢住佳人的细腰,脸上的笑意更浓,

“刚才是谁说人家是难得的好人物儿呢?怎么转眼就不乐意了?嗯?”

二人耳鬓厮磨日子久了,自有小夫妻的默契在,天曦看出她是打趣,才又放开了脸色。却也不再多说了,老实的偎在咎的肩口,随着萦绕鼻息间的郁桂香气,渐渐沉进睡乡里去。

东方咎轻拍她几下,也闭上了眼睛。唇角依旧留了淡淡笑意,屋中便又重归了静谧。

而不远处的西门鸿雪,静静立在亭子里,看着侍从们在梅树下的欢笑,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连风吹起树上飘落的雪花粘在身上,也未曾顾得去拂上一下。

上元灯

落过几场雪之后,很快就到了年下。

朝中宫里照旧忙碌起来,咎身为一国之君,免不了一些大事小事应付。疲惫之余,也添了念头。

无论是年夜里的祭礼,还是新春的迎贺,依旧是她独坐尊位。一些时候,就显得单弱不合理法。并且一些内宫之礼根本就没法施行。朝臣们和她自己都看着不成体统,觉得是时候立一个皇后了。咎已然成年,后位没理由一直虚待。正宫有了人,有些场合下,也好与她共同持礼。

不过,早先对她立妃一事很是急切的丞相王其勋这次却缄了口。老相心里很清楚,立后的条件,除了本人的容貌品性,家族势力强弱,最重要的,还是子嗣的沿袭。而现在咎的后宫里,却只长公主有一个皇子,其余各宫娘娘都未见佳音。而皇帝自中楚回来就专宠的楚妃又是异族人,这二人都绝非立后的好人选。

王其勋思前想后,觉得此时尚且不宜提立后之事。东方咎虽然从谏如流,但在自身的一些事情上,还是很有主见,并不轻易听从别人摆布。一旦她决定要立长公主或者楚妃,造成的麻烦只会比眼前更加严重。

思忖着因为这两三年间咎一直在外带兵打仗,才让子息不旺。如今她回了宫,不如静观其变。等其他妃子有子嗣诞下,或者咎得了新欢,再言封后的事情,似乎更顺利些。

这样一来,咎自己也不好主动把这件事拿到朝堂上说,就思虑着叫孔任帮忙。还未及行动,这日在南书房,咎正拿着朱笔批折子,传令官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

“启禀皇上!云……云曦宫才……才将走了水!”

“什么?!”咎猛地抬起头,从龙案前边站了起来。

“回……回皇上,已经,已经灭下去了,可是……损了几间屋子。”

“天曦呢?”

“楚妃娘娘安然无恙。”

咎二话不说,绕过案子就往外走,连小路子急忙捧上的鹤氅也顾不得披了。

到了云曦宫,咎一步迈了进去,因为走得急了,口里呼呼喘出白气。却看见整个院子里聚满了人。看见他进来,都纷纷跪地行礼。咎皱着眉头扫了一圈,看见东厢的几间房子都烧损了,瓦檐和廊柱也熏得乌黑。地上湿淋淋的一片水迹,整个院子里很是狼藉。

楚天曦远远跪在正堂门口,也不抬头。东方琳琅、蔺妃、宛妃等人都来了,加上跟着的人,看起来更是繁乱。

咎松了一口气,可是依旧不曾舒眉,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这是怎么回事?”

未及别人反应,朱莲抢前一步开口,

“皇上,是楚妃娘娘在院子烧纸,把桐树引着了,才——”

“住嘴!”话未完,小路子连忙喝住,“好大的胆子!长公主和各宫娘娘都在这呢!怎么轮得上你一个奴才说话!”

他和朱莲当初都在齐王府当差,是自幼贴身服侍咎的。很清楚她一些不识好歹的毛病。当着众人的面给楚妃娘娘难堪,咎发起怒来,后果难料。

朱莲这才识相的闭了嘴。

天曦却主动开口了,

“朱莲说的是实情。是我大意,请皇上责罚。”

咎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疑惑。

“许是楚妃娘娘要祭什么人呢?又或者人家楚地年下的风俗本是如此,皇上大人大量,哪会为这些事动气的。”

蔺妃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语气轻飘。天曦不说话,依旧低着头。

咎略略思索了下,似是想起什么来,却又不好说的样子。还在踟蹰着,琳琅却道:

“冬日里风大,这后宫又是依山而建,林子木头的多。灯烛还是小心些,若是引着了什么不是玩的。”

“长公主教训的是,我再不敢了。”天曦轻轻应着,很是认罪的态度。

“叫人进来修葺云曦宫吧。楚妃暂且搬到朕的寝宫去。”咎很快把话题转了。

所有的人心里却都吃了一惊。按例皇帝在后宫是不需要自己的寝宫的,每夜在不同妃嫔的宫里歇宿即可。正宫本应是皇后的居所,因为咎继位以来至今未曾立后,那儿才成了她的寝宫。现在她竟然让天曦住到正宫去,其意不言而喻。

众人表情都很惊讶,蔺妃脸色更是灰败。天曦虽得宠,因为她是外族,并没人想到能有封后的可能。咎此言一出,每个人心里都在暗自盘算。

琳琅面色平淡,对咎的话好像并没听见。

沉默了片刻,天曦却突然说:

“不了,搬来搬去也是麻烦,这正室和其余的屋子并没有烧着,只把东厢围起来整修即可。”

这下连咎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以天曦的聪明,绝对不会不知道咎此言的目的,当着众人,她竟然敢毫不商量的拒绝了,说出如此不给皇帝面子的话。旁人都暗想这楚妃真是不识好歹,且看东方咎怎么处置她了。

咎狠狠地盯了天曦一会儿,不再理会众人,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琳琅和宛妃一看咎走了,也相继离开。蔺妃临走,与天曦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巧巧的留了一句,

“楚妃娘娘倒是有些性子呢,只可惜,这性子使得不是时候。”

一连两天,咎晚上留在了南书房,再也没到云曦宫就寝。

到了第三天,正逢上元节。整个帝都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天刚一擦黑,咎就率文武百官,后宫妃嫔到了城门楼上,摆开宴席,欣赏着城外的花灯,与民同乐。

再见天曦,看她依旧清冷淡然的样子。只是仔细瞧的话,会看出眼睛略微有些肿。咎心里的气已是消了,只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做皇帝的人,总是不肯轻易低头。所以只和朝臣们举杯换盏,不往天曦那里多看一眼。

蔺妃与长公主相邻而坐,斜了天曦一眼,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琳琅听,

“一双狐猸眼,弄做这可怜相也不知要给谁看的。”

琳琅闻言,也看了看天曦,却未曾与蔺妃答话。

不一会儿烟花就开始了,满天都是绚丽的华彩,放炮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咎扶着宫墙的墙头看了一会儿,就叫过小路子,往城楼下去了。知道她是去如厕,所以并没有人注意。

回来的时候刚到了台阶口,暗影里一个人站在那,咎看不真切,沉声问:

“谁?”

旁边的侍卫和小路子连忙前后挡住咎,也往那人站的地方看去。却见影子移了一小步,就从暗处里出来了。

看见是楚妃,其余人纷纷跪了请安。咎没有反应,只是冷淡的看着天曦。

小路子识相的把侍卫支走,自己也退到远一些的地方去了。

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咎等着天曦地反应。看她半天不响,撇撇嘴,就要绕过她上城楼去。

几乎要贴身而过的时候,天曦慌了,小声却急切的叫了一声,

“咎!”

已经迈上几级台阶去的咎听见,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

天曦窘在原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着又怕咎走了,急得脸色涨红,连气息都乱了。

东方咎抬头看看天上绚丽的烟花,那明灭的光在她的面具上映出一闪一闪的纷繁彩影,和她眼睛里的烁烁光华溶在了一起,

“唉——!!”

长长的一声叹,这才转过身,又从台阶上下来,一径往前走去,路过天曦身边的时候,顺手牵起了那微凉的柔荑,拉着她一起走了。

来到宫门口,咎叫过小路子来,

“去备辆看着平常些的车,朕要微服出宫。”

“啊?”小路子大吃一惊,“万岁爷,这个时候到哪里去?”

“去看看外面的花灯。朕和楚妃现在去更衣,等一会再回来的时候,还准备不好,就等着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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