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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52)

说完,拽了天曦,少见的施轻功,腾空往后宫而去。

小路子愣在当地,半天合不上嘴巴。

“乖乖,万岁爷还会飞呢?”

“你为什么不做朕的皇后?”

在马车里,咎还是忍不住了,很是认真地问天曦。天曦回过头,答得很快,

“不是。”

“不是?”

天曦挽着咎的胳膊,把头靠在了她肩上。

“咎,我没有敢想过,会有今天的。”

东方咎眨眨眼睛,没有说话,等着楚天曦的下文。

“三年里,我一直以为,是必须要去南溟的。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跟我那些姐姐们一样,嫁一个皇子,做一个偏妃,周旋在后宫的争宠倾轧里,可能得几日宠,也可能是长年的孤寂。然后,所有的荣辱归于平淡,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你甘心这样?”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几乎抓在手里的我都只能去毁掉,又哪里有资格去争取什么?我努力的安慰过自己,她们不也都是这样的?何况,有的根本都不曾知道过,两情相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妙滋味。而我呢?十四岁开始,便有一个人,能够让我,也值得我用心去思念、盼望,而她,也愿意见着我的。

虽然我的悦己者竟然是一个女子,可是并不妨碍我庆幸这样的眷顾,运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得着,虽然我亲手扯碎了这一切,可是,我可以带着回忆去南溟,即便是孤寂,不管它多么漫长,在孤寂里,我都能拿出这些回忆来抵挡。咎,你知道么,日子一天天近了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

天曦的声音沉郁暗淡,还有一丝哽咽,不用看,咎就能感觉到她眼里含的泪水。抽出胳膊来,把她抱进怀里,握了她的手传递着温柔的安慰。

“我知道你恨我,你也应该恨我。利用你的信任和感情,算计、伤害,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还是做了。毁掉你的梦想,毁了你的脸。夜里,你满脸是血的到我梦里来,我却怎么也抓不住你。醒了,坐到天明,一丝一毫的奢望都不敢有。我想着,记恨记恨,你既恨着,就会记得我。也许有一天,我能偿了罪孽,这一生才算到了头。”

“好了,过去了的。我不恨了,你也别记得,忘掉那些事情吧。”咎的手拍着天曦,轻声的哄着。

“你骑了马到楚宫里来的时候,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国破家亡里,我竟然是庆幸,竟然在期待。你要笑我不知羞耻了,可是,真是这样的。”

咎勾起唇角露了个笑出来,“我?你那个时候不是在期待你的南宫驸马么?”

天曦脸上有些赧色,“我说正经事呢,又开玩笑。”

“呵呵……好好,你说。”

“我不是因为那些事有愧于你,才事事依顺你。今天的幸福于我来说,何等来之不易,我好好在意尚且不及,为什么要为一个虚名,让你去平白受些责难。”

“我没有——”咎刚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咎,无论怎么说,你的朝臣们不会忽略我的身份,长公主对我客气,不代表她就能真心容得我。你非要立我为后,只可能会闹得朝中宫里一团糟。”

“可是,我想跟所有人,证明我的心。”

“你的心我知道,证明给不相干的人看做什么?证明了又能怎么样?何况,你总得为长公主想一想。我封了后,她呢?你把她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这个宫里她已经很尴尬了,以后要怎么自处?恕儿大了,你怎么面对他们母子?”

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天曦圈了她的脖颈,把脸越过去,

“我不是不想做你的皇后,只是这个后位,比起它的价值,恐怕我们付出的会更多。我不想让它损害我们的幸福,一点也不行。”

咎思索了一会儿,才叹口气,

“你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还要事事周全,不觉得累么?”

“要是真能事事周全,倒好了呢。”天曦的下巴靠着咎的肩头,纯净的面容上,淡然里有着一丝忧伤。

马车停了,车里的两个人也停了话。小路子在外面禀道:

“万岁爷,到了最热闹的涤墨街了。您不是要看灯?这儿的灯最漂亮了。”

“好。”

咎听了,起身拉了天曦的手就要下车。楚天曦却依然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咎好奇的回过头来,车厢里她站不直,躬着腰看天曦,不解其意。

天曦却不看她,淡然的错开眼睛,从车帷的缝隙里看着外面隐约的彩灯焰火。

“怎么了?外面正热闹呢,不想去看看么?还是不舒服了?”

“人家好好热闹着,你去了,还不都跪伏一地,你也别想自在了。”

“不会的,我们不是都换了衣服?小路子他们也是平民装束,我嘱咐过他别让侍卫靠得太近,又是晚上,百姓不会认出来的。”

天曦顿了一下,幽幽道:

“东桤百姓哪个不知道,他们的皇上脸上有个金面具。你就是扮成乞丐,也会被一眼认出来的。”

咎愣了,眨眨眼睛,没了主意。

一路兴冲冲的来,外面又是热闹喧天,就此回去是不甘心的。可要出去的话,又真的会添上许多麻烦。

咎撇了嘴角,不响了。

天曦眼睛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丝光彩,拉她又坐下,凑近前去,双手捧着咎的脸,右手的拇指自面具的边沿滑过。咎没躲,眼里有一丝茫然。

“摘了它吧?”天曦的声音温柔绵软,“让我看看,我究竟做过多么狠心的事,伤你伤到了什么地步?”

咎不说话,怔怔的看着天曦。

“总不能一辈子都戴着,再不让我看你的脸了。摘了好不好?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长久的沉默,天曦不急不躲,固执的看着咎,等着她答应。许久之后,才听到了极轻的一声,

“嗯。”

粲然的笑容在天曦脸上漾开来,又对着咎看了看,才从头发里把面具的金丝理出,轻轻把面具掀了起来。

越过左目的那道疤已经淡了,也不再泛粉红,比旁边的皮肤更平滑些,可仍旧是明显留在那里的。俊美的脸,并不因为它显出瑕疵,却让看着它的人心里,真切地觉出了刺痛。当日骄阳下鲜血淋漓的一幕浮现,拭去了灰尘,清晰起来。

天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慢慢把指尖抚了上去,轻轻摩挲着细嫩的皮肤。

咎咧了咧嘴,却看不出笑容来,有些自嘲的说:

“重见天日了呢。”

“多久才好的?”

“……不记得了。”

咎显然不愿意说这个。

天曦也就不再问,停了停,试探着把唇贴了过去。与咎的薄唇轻触,又退开些,白皙的脸烧起来绯红,气息也急促了。忍了忍,闭上眼睛,决然深吻了下去。

向来矜持稳重的七公主,突然有如此纵情的举动,咎刚摘了面具还有些不习惯,一时又受宠若惊了。看着天曦一副决绝的神色,有些好笑的,接了香唇噙住,再不管外面的热闹非凡。

礼炮冲天而起,炸出满天的绚烂,引得欢呼惊叹声不绝,也撩的人心痒难耐。

还出去么?

等一下再说吧。

猎场危

每年的三月三,是东桤皇族春狩的日子。

天还不亮的时候,咎就被天曦从美梦里叫醒了。昨天香筹告诉天曦,这一天皇帝、皇子、王爷、朝臣,都要到京郊猎场去行猎,很早就要到宫门口聚着的,比平日里上朝还要紧些。所以尽管咎万般不情愿,还是被拖下床,洗刷穿戴,急匆匆打仗一样收拾整齐了。

传了早膳来,把卤鹅掌的酱汁倒在饭里拌了吃,一边问天曦:

“你真不去么?”

“别的妃嫔都不去,我自然也不去。”

“皇姊去呢。”

“她是因为小皇子得去,当然要随着。恕儿那么小,做娘的怎么能放心?”

“那你跟她一起就好啊?”

“不了,我在那里,长公主总是别扭,你就好好陪他们母子一天。只是行猎的时候要小心。”

咎有点失望,可是早已经知道天曦不会去,只不过是最后再试探一下,倒也就不很放在心上。天曦怕她骑马开弓的中间饿着了,又把牛乳蒸的小卷子给她吃了一个,这才递上马鞭,送出门去了。

咎带着人脚下匆匆,急步从后宫里出来。直走到久阳殿了,一摸腰间,倏的停住了。小路子后边跟的紧,差点没撞上去。

赶紧弓腰请示,“皇上有何吩咐?”

咎转身就往回走,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坏了坏了忘带东西了。”

小路子不明就里,赶紧跟着,“皇上忘了什么?奴才回去给您拿去,何必亲自跑。”

“你不知道的。”

急三火四又回到云曦宫,咎进门越过正屋,直接推开了内室的门,径往床榻间走。爬到床上跪在床沿,手伸到枕头下面摸索,把她的宝贝泥哨子掏了出来。转过身来一手拿着一手摸摸,

“呼——,差点忘了它。”

一抬头,立刻呆住了。

楚天曦站在桌前,手里拿了一卷书,也有些愣的在看她。只穿了雪绸的中衣,赤着脚,头发简单的绾着,未着钗环。明目皓齿,花容月色,吹弹可破的肌肤甚至发出了一种淡淡的光芒。更有些异样的是,她身上的中衣看起来竟然有些长,有暗纹的祥云流水图案,分明是东方咎昨夜里脱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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