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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儿媚(56)

“你呢?”公主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

庞荻脉脉低头,也不回答。

“我听说王公子另纳了个通房丫头?”公主再问。

原来时人都是如此理解他们婚姻状况的。庞荻心想,也罢,就让他们这么想罢,总比实情要好。

唇边便浮出了缕模糊的苦涩的微笑。

公主还道是说中了她的痛处,又是一声叹息,更觉与她同病相怜。握着庞荻的手说:“你是要进香罢?一会儿完了随我回府我们叙谈片刻如何?反正你回家也要路过我家门前,到时我派人送你回去。”

庞荻略推辞一二,但见公主确实很希望留她聊天,最后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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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5-24 18:14 3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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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心)

眼儿媚(51-52):忆语/晓芜

2003年04月30日09:59:13 网易文化 米兰Lady

忆语

到公主府中坐下,却不见驸马王诜露面。公主问府中奴仆:“驸马爷还没回来么?”

奴仆称是,公主双眸一黯,神情郁然。

庞荻见状道:“驸马今日想是公务缠身,所以才会晚归罢。”

公主摇头说:“不是。他与苏子瞻是极好的朋友,尤其欣赏子瞻文才,多年来用心收集了子瞻在杭州所写的诗篇,编成一部诗集,取名为《钱塘集》,并自费为他镂版印刷。今天《钱塘集》正式在汴京出版发售,他一大早就去书肆守着观察销售情况,向亲朋好友大力推荐此书。大概是兴致大好便忘了回家。”

“驸马自己出费用为苏子瞻出书?”庞荻好奇问道:“苏子瞻知道么?”

公主答道:“目前尚不知。晋卿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子瞻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几年他夫人与公子都频频生病,他俸禄微薄,养家兼为妻儿治病耗去大多积蓄,目前生活比较拮据。所以晋卿也想借出书筹一些银钱给他。待书售得差不多了晋卿会亲自携所有书款和诗集样本亲赴密州交给子瞻。”

“驸马慷慨大度,对朋友情谊深重至此,十分可敬。”庞荻说,但想起刚才在大相国寺未见他踪影,心里暗暗感叹道:他对朋友倒是情深义重,但自己儿子生忌也不陪悲伤的妻子去行法事,只顾着为朋友卖书,却不是一个合格丈夫之所为。

公主勉强笑道:“是呀,他对朋友一向很是热情,若有人身处困境他必倾囊相助,两肋插刀也再所不惜。想起来,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庞荻应道:“驸马如此仗义,人又有才,能诗善画,怪不得公主这般倾心。”

“你说的这些固然是他明显的优点,不过却不是我当初选择他的主要原因。”公主浅笑道。

庞荻奇道:“驸马是公主自己选择的?”

公主微微点头,缓缓道出往事:“我自幼深受父母钟爱,父皇在世时一心要为我挑选一个十全十美的驸马,大概是父皇要求太高,选来选去总不满意,直到驾崩也没选好。病重时他都不忘反复对顼与颢说,无论你们谁做了皇帝,都要精心为姐姐选一个好驸马,不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说到这里,略有点黯然神伤,但很快又续道:“后来顼即位做了皇帝。他先精心选了十多位士大夫家子弟,然后对我说:他们各有优点,难分上下,不如姐姐自己选择罢。”

庞荻微笑道:“于是公主对王都尉一见钟情。”

公主脸上立时浮起薄薄绯红之色,想起往事,剪剪秋水又漾出一波温柔情意:“那天官家召他们入宫,让我坐在纱幕之后观察他们。但我很害羞,即便身边有母后鼓励仍是不敢抬头去看。官家逐一考问他们经义论策、诗词歌赋,前面几个应答平平乏善可陈,我听得十分失望,忽然,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自一侧响起,他指出适才回答问题的几位公子所答疏漏之处,并从容说出自己的见解,有理有据,分析得很是透彻,听得官家频频颔首,又多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侃侃而答,毫无怯场之意。于是,我好奇之下终于抬头看他,发现他不仅谈吐不俗声音悦耳,而且神情自信意态潇洒,连相貌……也是极好的。”

“他答完所有问题,又朝官家欠身拱手,然后站直,目光居然无所顾忌地直直投向纱幕之后的我。”提起夫君当日风采,公主仿佛又成了多年前那个坐在纱幕后挑选如意郎君的少女,含羞微笑,心情乍惊乍喜:“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别的公子可是一直垂目而立,态度恭谨得很。我见他这般看我,脸上灼热如有火烧,不知如何是好。而他,竟也毫不退缩,还是盯着我,忽地微然一笑。我从来不知道男人会有如此动人的笑容,温柔、潇洒、自信,却又带有一丝……邪气的一笑。唉,我还是无法准确地形容出他那一笑的味道和给我带来的强烈的触动感,可能你还是很难理解罢。”

“我明白。”庞荻了然地对她说。她怎会不明白,她最幸福的岁月就是看着王雱这种满含着难以名状诱惑力的笑容度过的。

“所以,就是他了。”公主说:“我从小跟着几个弟弟一起长大,本来一直以为世上男人无非就是像他们这样:顼热烈冲动,是一团从内烧到外的火;颢温和稳重,是一泊波澜不兴的湖水;而頵活泼顽皮,是一阵喜欢把所有东西都吹得哗哗作响的风。而晋卿却跟他们中任何一个都不一样,他大度慷慨,又优雅风趣,该怎么形容他呢?他是高大挺拔的树木,是浩瀚无际的大海,是纷纷扬扬飘散而下包容大地的瑞雪。他让我如此惊喜,让我不知不觉间就已沦陷下去,倾我全心去爱他。”

“其实,驸马必定也是很爱公主的罢。”庞荻说。能让公主如此深爱,除了自身魅力非凡外,驸马对公主柔情相待也肯定是一大原因。

公主点头道:“他对我是不错,总有那么多有趣的点子逗我开心。前两年我们过得非常愉快,我甚至觉得,是在认识他之后我才懂得了幸福二字的真正含义。可是……”她迟疑起来,黯然道:“有一天,他问我:我找个妹妹来陪你好不好?”

妹妹。庞荻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妹妹代表着公主悲剧的开始。

“我能说什么呢?我怎能像一般泼妇那样大喊大叫着反对呢?”公主苦笑:“父皇母后太皇太后精心教育我多年,希望我成为一个集所有美德于一身的完美公主,妒忌这种犯‘七出’大忌的事怎能与我有关?于是,我对他说:很好,这样家里也不会冷清了。第二天,他就带了一个歌妓回来,告诉我说:她叫晓芜,就是那个妹妹。”

虽然此事与己无关,但听到这里庞荻的心竟也似被这话蜇了一下般,有清晰的刺痛感。同是女人,她完全可以理解公主当时的感受,但是她绝对不欣赏公主逆来顺受的态度。“公主,”她说:“如果你当初不答应驸马把晓芜娶进门,或许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

“不,你不明白的。”公主幽然而叹:“他的爱不可能专注于某一点上。就拿兴趣来说,他既喜欢作画又喜欢填词,热爱蹴鞠却又不会影响到他打猎的兴致。他对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充满了兴趣和好感,对女人也是如此,在美丽的女子面前,他总是表现得积极健谈。”

说着和善地微笑着看了庞荻一眼。庞荻立时想起那天在宫中初遇他们,驸马与她聊天时好像的确有点过于热情。有点难为情,但细看公主却发现她无不悦之意,似乎并不介意,想来应该是见惯不怪了。

“因此,当知道他有了别的女人时,我只觉难过而不感意外。”公主说:“我劝自己道,或许这也是名士风流的一部分罢。何况,现在达官贵人,又有几个不纳妾呢?”

庞荻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不语。

公主忽然想起一事,微笑道:“我听颢说,你们在杭州见苏子瞻时曾在西湖游舸上听曲观景罢?那天苏子瞻见唱曲的那名叫朝云的歌姬年幼便让鸨母善待她,不要让她经常出来陪客。后来朝云对子瞻十分感激仰慕,与他时有诗词应答来往。去年子瞻移知密州时,朝云一路哭着求子瞻带她同去,子瞻反复向她解释说自己前途黯淡,又家境清寒,她跟着去必会受苦。但朝云始终坚持,誓死相随,最后子瞻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去密州了。此事在杭州已传为美谈。”

庞荻颔首道:“这朝云是倾心仰慕苏子瞻人品才华,所以不求富贵、不顾名份也要誓死相随。她的品格性情想来也是极好的,与苏夫人必定也能和睦相处。”话就此打住,却不禁忆起那驸马与公主一同外出时就会号称心痛的晓芜,觉得此女人品很是可疑,必会给公主许多气受。

公主自然能听出此言外之意,笑意隐去,轻颦浅愁之态重又呈出。

此时却听厅外有人朗声问道:“姐姐最近可好?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不疾不缓地走了进来。

丰神隽秀,气度从容,岐王赵颢。

晓芜

颢入到厅中才看见庞荻,两人又是同感意外,但随后立即便微笑起来,像是多年故友重逢,彼此都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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