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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110)

大家一起讨论吧……

为补偿大家,预告一下,结文后会有两三章鱼蜓的番外,以H为主,咔咔

母子疑

“哦?”子钰闻言敛住了神,青廷见她低垂了眼睫,也不言语,笑问道,“又在做什么计量?”子钰遂抬起了眼,眸子里透出璀璨的慧黠,“妾身很愿意一猜,”见他不反对,缓缓道,“所谓故人,在水一‘方’?!”

青廷并未回答,站起身,牵上她手,“陪我走走。”

天色已晚,弯月如钩,午后落了一场阵雨,现下鼻端尽是一股盛夏夜晚略带潮意的软泥清香,这后园子种植了大片的植物花草,湿漉漉得被雨水一拌,便有些滑,子钰走了一时,嗔道,“哪里不好走,偏往这里。”

说着四下里看看无人,轻轻提起裙幅,那一双精致绣鞋,果粘上了些泥水,正皱眉可惜,身子却一轻,被他拦腰抱起,子钰登时又惊又羞,听他笑道,“一双鞋子而已,也值你向我摆脸色。”

“快放我下来!”

青廷哪里理她,“你不说我抱你少了?现在却扭扭捏捏。”稳稳得走到青石板子路上,方将她放下,子钰抬头还要分辨,却被揽靠到他怀里,“嘘——”

两人便不再说话。

夜色浓深,这里离王府主院很远,没有悬挂灯笼,子钰望着眼前的一团浓黑,不知怎得,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点惆怅,好在环住自己的臂膀坚实,总归在这浓黑的路上,有一点依靠。

眼前忽然出现点点星火,她只疑是看花了眼,再一看,确是点点亮光,由少而多,在草丛和夜空中飞舞。

“笑什么?”

“没有,”她轻笑答道,“我只想这时日真快,小时候见惯的萤火虫,刚才差点都不认识了。”

“呵,”听她提及幼时,青廷的声音也变得柔软,“你那时候,是不是也编结了小篓,网这些虫儿挂在床头?”

“当然有,”子钰眯起眼,遥遥想到远方家乡的那张老旧的 板床,那幅阿爹凑了多日银两给怕蚊虫叮咬的她买来的蚊帐,还有阿娘轻柔的嗓音,“把这小萤火篓子挂在这儿,陪我们小鱼儿睡觉……”

她必定是叹气了,轻抬起下巴,对上他含了几分探寻的眸子,“刚才,是方家的人来消息了么?”

“是。”

“王爷,”环住他的腰,“我有些怕。”

他只是抚着她的头发,子钰深深望着他沐浴在稀薄月光下的面容,知道这个男人决心和意志都是坚不可摧,将叹息凝在胸口,继续道,“不是为我自己,只是想到昇儿和月儿……”

青廷知道她想说什么,吻上她唇,“我必将护得你我周全。”

邱得意通传后,贵妃随他进入内室。这大半年来,和帝听从太医张中放的建议,从乾清宫搬出,迁住养心斋,贵妃隔两日便来一探,已成了习惯。

和帝从书卷中抬起眼,“坐吧。”

贵妃略施了礼,在下首坐下,仔细端详了一下,道,“皇上近日来气色很好,臣妾看着真是欢喜。”

和帝放下书卷,“有劳爱妃费心了。”

有小宫女捧了药汤来,贵妃连忙接过,和帝对邱得意等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都退去,和帝望着贵妃娴熟地把药匀凉,摆到他面前,唤道,“你坐过来些。”

贵妃闻言一怔,就着他下手坐下,却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抬脸强笑道,“皇上,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和帝“嗯”了一声,却并不去动那药,半晌方缓缓发话,声音低而有力,不容辩驳,“你住手了吧。”

贵妃心内登时大慌,她使力按捺住,脸上虽还带着笑,却更加勉强,刚要开口,和帝的声音更低,带着些微不耐,“藏秀宫(即冷宫)那边,还要朕再明说吗?”

贵妃忙跪倒了身子,“臣妾惶恐。”

和帝停顿半晌,又开口道,“早两年我看你将她那里放着,无半分动静,以为你总归是进益了些——哎,妙飞,这么多年下来,你还是不能让朕完全放心。”

贵妃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他究竟是真已获知自己的动向,还是在诈她,讷讷地竟说不出话来,额角也渗出薄浆般的汗液。

“嗯?”和帝的语气,已经开始加重。

贵妃连忙抬起头,见他的眼角,已出现不悦的狞色,颤颤道,“太子,太子前往藏秀宫,私会丁庶人,皇上知道么?”

和帝神色木然,“所以你就沉不住气了?”说着重重一哼,“遇事便好勇斗狠,成什么体统!”

贵妃听他这话语气虽重,却是责大于罚,胆色方稍稍壮了些,眼泪也流了下来,“臣妾愚昧,一时蒙了心,还请皇上责罚。”见他半晌不语,乍着胆子抱住了他腿脚,泣道,“臣妾也是唯恐有人挑拨我母子关系,令我母子离心……”

和帝斥道,“糊涂!你只想怕他离心,怎不想着,你若真这般做了,会让他彻底寒心!”

贵妃心中一动,直至此时,她才约摸真正领会到和帝今日的意图,渐止住了哭,听他又说道,“你养育太子多年,还不知道他的脾性?最是心底纯良、恭敬顺善,丁庶人的生养之恩,他不能忘,你十余年的抚育之恩,他何尝不也是铭记于心?再者这十多年来,你的精心抚育,诸多辛苦,宫内宫外,谁看不到?更何况是那样一个纯善的孩子!”

听他对自己的肯定,贵妃眼角重又泛酸,喉头哽咽,“皇上……”

“妙飞,”和帝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语气变得深长,“你天资聪颖,头脑灵活,若生为男子,未必比朝堂那些男人们差了去。然而,你还当明白,这治国之道,除去积极进取、多有筹谋之外,更重要的,是对人心和人性的把握啊!”

贵妃此时已是泪如雨下,她知道,和帝今日,是将她当作未来的太后来指教了,埋头到他膝上,“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深埋在心底的种种情感澎湃着泛上,她拼命将其压抑住。和帝抚着她颤抖的肩头,声音更加轻柔,“若你今日真将思琳杀死,则是真的亲手将大荣未来的皇帝,推到自己的对面,知道了吗?”

贵妃使力点头,她抬起脸,泪眼中,和帝久病青黑的面容带着深深的倦色,看着她,轻轻一笑,“朕乏了,你跪安吧。”

然则两日后,冷宫内还是传出消息,废后丁氏,因旧疾复发,医治无效,于深夜亡故。

太子得到消息时,震惊地无以复加,他抱住太子妃方氏,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前几日我们派去的太医,不还说母后的身子已经在慢慢恢复,怎么突然就……”

方氏安抚住他,“殿下,您要节哀,要冷静啊!”

太子垮下双肩,垂下脸,因丁氏现今名份上只是冷宫中幽居的一个戴罪庶人,即便是曾经贵为国母,依令也只能草草掩埋,太子作为储君,是绝不能前去治丧祭拜的。他只觉一股深痛,从内心深处传来,直达四肢百骸,和着某种未知的恐惧,抓紧方氏的手,“让,让岳父那里,派人调查一下。”

方氏惊疑,“殿下,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太子木木地转过脸,对上妻子雪白的面庞,他喉头干涩,半晌才点点头,“我要知道真相。”

贵妃的惊疑,绝不亚于太子,得到消息时,她正与宋姑姑在外间散步,听罢便转身回宫,步履之匆忙,身上佩戴的环佩都一阵叮咚乱响。

“太医院怎么说?”

宋姑姑见她从未有过的凝重,忙小心回道,“说是旧疾复发,自然病故。”

“自然病故?”贵妃的嘴角噙了几分冷然的笑意,“怕远没有这般简单。”

宋姑姑的担忧却大于这些惊疑,“皇上那边,怕还是要怀疑我们的吧?”

贵妃心中更是心烦意乱,沉默了片刻,倏得站起,眼中精光暴绽,“凭他是谁,本宫都不怕!”

首鼠端

天色渐晚,和帝刚用完晚膳,宫人们正忙碌收拾,从邱得意到守门的小太监,每人都多带了几分小心,整个大殿,只隐约从内寝传来和帝的咳嗽声,还有宫女手中偶尔发出的杯盏相碰声,其他的,竟再无声响。

贵妃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邱得意站在内寝的门口,他年岁也大了,背好像更弯了些,见到她,微微躬身行礼,贵妃轻问,“皇上……?”

邱得意轻轻道,“淑妃娘娘在里面,刚陪皇上用了晚膳,”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皇上他,心情不好。”

贵妃点点头,“通报吧。”

邱得意轻咳一声,刚要说话,里间的和帝像是听到了动静,沉声问道,“何人在外?”

“启禀皇上,”邱得意忙转身回答,“贵妃娘娘来了。”

和帝唔了一声,就没了声响。

贵妃打帘入内,淑妃早已站起,自十年前她怀胎不幸流产之后,淑妃的性情,渐没了做丽妃时的张扬轻快,特别是太后薨逝之后,言谈举止,更带了几多小心。

与贵妃,她早先也隐隐听说当日自己流产一事的蹊跷,但,那段事迹,又牵扯着丁家与太子,她一介妃子,哪里敢再去碰,更何况眼下的情形,日后怕都是要在这徐氏手里过活的,因此竟装的万事不知一般,维持着以往的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