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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115)

周成回道,“万娘娘和邱娘娘,爷,您要用么?”

青廷却哼了一声站起,周成吓得一缩,仔细想,自己并未做错啊,王爷只说这后院书房除刘娘娘外,其他人都不可以来,但从未禁止她们递东西啊?跪地看着王爷出去的背影,他起身跟上,无比委屈。

青廷从院子里出来,脚步越走越快,周成看着,却是转个弯,往旁边的少耕园走去。

少耕园是祉烨、祉昇读书的地方,他们俩上午在宫中进学,除此之外,王府也有专门的从国子监指派来的翰林侍读前来授课,均是下午。

果然,进得院内,便听到里间传来祉昇朗朗的读书声音。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

“父王!”见到青廷入内,祉昇停下,惊喜唤道。

“嗯,”青廷缓步入内,瞥一眼课室竹牌帘子后面,一双精丽绣鞋,她果然在这。

“王爷,”那翰林侍读秦同生也前来问礼。

青廷止了他礼,坐到上首,含笑看向祉昇,“跟秦先生读到哪儿了?”

祉昇稳稳重重的,拿起书本,眼睛晶亮,“这里!先生刚才,夸我读的通顺。”

青廷笑了,抚着他小小肩头,“有没有说大话?”

秦同生忙上来,思量着道,“小公子确是天资聪颖,难得是能够融会贯通,不死记硬背。”

“呵呵,先生过言了,”青廷闻言大悦,转向秦同生,“死记硬背也非全是坏事,少时读书,还是要多记多背,把基础打牢为好,融贯之事,再长些不迟,先生还是得严厉要求。”

“是!”秦同生连忙应是。

祉昇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父亲,他眼睛长得极肖青廷,微深的眼窝,单眼皮薄而陷,上面仿有一层很浅的银白的光,显得眼睛更大更黑,鼻梁挺直,但嘴巴与眉毛却又能描绘出母亲的影子。

青廷心中一动,再一看,那竹排帘子下的绣鞋,早没了踪影。

火蹭得窜到胸口,他勉力拿持住,又吩咐祉昇两句,跟着出来。

青廷知道,那竹帘后的内屋,原还有一门,专门给府里女眷随子旁听进出的,通往少耕园后花园,再往东,却又能绕出这院子,当下疾步往那后花园走去。

绕到屋后一看,从屋后到花园的长廊上却是空空寥寥,只有午后的淡阳撒照在寂静的廊子上,哪有半个人影?

此时已是深秋,景色凋残,长廊上头,本爬缠了密密的藤蔓,现下却都枯了,露出天空来,花园里也是花残叶败,黄枯枯一片。

青廷禁不住失望,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他心中气恼,有一股说不出的郁结在胸,脚步也慢下来。

忽然却听到背后衣裙响动,回头一看,她一身梨花白暗银叶儿绣衣裙,鬓边一支鎏金蝉儿钗,静静地站在长廊尽出的花园入口处,正看着他呢!

一瞬间,园内的花好像都开了。

青廷缓步踱到她身边,子钰望望他的黑脸,掩嘴一笑,眸子里的光犹如繁枝叶间流动的碎金阳光,“你找我呢?”

青廷哼了一声,声音也沉,“为人妻,就是你这般么?”

子钰眼波一闪,偏过头,“请王爷教导。”

“为人妻,应止于敬。”说着抬起她下巴,声音也低哑了去,“夫君繁忙,你却一边不闻不问,是敬么,嗯?”

他嘴巴都要碰到她的了,子钰却偏挡过,青廷哪里容她,当下拦腰搂住,怀里的味道清清的,恬恬的,那样的对味,扳过她脸庞,寻到那红唇,分开,咬住,舔弄着,吮吸纠缠,他发出满意的咕哝声,子钰却快喘不过气来。

稍停下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制在廊柱子上,两人的嘴唇依然胶贴着,他显是不足,抵着她下唇,“乖,张开。”

子钰反轻咬住他的,就着他刚才那话,“王爷恼我,我怎还敢去招您的眼?”

她声音似轻似叹,青廷但觉被撩得心痒,心中又恨又爱,但眼前这人,说不得,骂不得,如今训斥也不忍,只能加倍努力惩罚,一边恨着声,“你说我恼你什么,嗯?”见她被他弄的娇喘吁吁,羞意难禁的样子,咬住她脸颊、到耳朵,声音浓浊,“妖精,你明知道我恼的你什么!”

“可为人夫,应止于信。”子钰躲闪着,仍试图与他讲理。

“去他妈的,”青廷索性将她抱起,往花园里的假山里走去,子钰当真惊慌了,低喊,“昇儿还在屋里面上课!”

青廷哪里管,手已经摸进了内兜,“让他们止于礼吧!”

当天差点闹出大笑话。话说杜兰与子钰出来时,子钰命她先回,自己在房中左等不来,正有些担心,却见周成过来,迟迟疑疑得让她准备子钰衣衫,问他何事,他也不说,只让她快。

杜兰吓的,她是知道当天子钰与和帝相见的,只以为青廷与子钰两个吵开了,青廷当真恼了,兽性大发,要罚她禁闭。

时间紧急,当下收拾了两件衣物,趁周成不备,错身让小凤传递消息与德芬,自己跟着周成走了。

那德芬也快,小凤传与她时,已是又夸大了几分,她脑子里转了两圈,想这事也不好找别人转圜,自家娘娘又没有个娘家人,刚要急得发哭,忽灵光一现,一边命人找祉昇月华,一边派人去霍府找明玉,想通过她找淳于郭旁击一下或许也是个可能。

自己匆匆赶到后院书房时,却见杜兰正候着她呢,神色忸怩。

“怎么了?”德芬风风火火。

“哎,”杜兰说不出。

德芬觉得迷糊,这阵势,并不像小凤说的王爷要把娘娘关禁闭啊?

正好子钰里间唤她俩。

德芬一进去,自家娘娘粉面含春,娇懒得卧在芙蓉被中,只露出一线香肩,见到她俩,脸更有些红,“你们快过来,我的衣物……”

杜兰见这情况,先嗫嚅着道,“只拿了小衣和外裙,没,没想到带兜……额,奴婢这就去拿。”说罢哧溜跑了。

看子钰深晕着背转过身,德芬眼前发黑,自家娘娘的脸皮之薄,她是知道的,可现下,院子里怕是已站了一地老小,这,这可怎么办啊啊啊???

寂寞深宫终成灰

作者:梦见稻谷

日月昏

刚过午后,安京的大街上却只稀稀寥廖的几个行人,天边云色很深,看样子马上就有一场大雨,街角的几个小铺子,正忙着上门板关张,一人见旁边的茶叶铺子还大张着门洞,喊道,“张家哥哥,这样的天,还有甚营生?不如趁早关了,回去温老酒上炕。”

那被唤的老张却笑笑,“不急,再等等。”

正说着,一阵风刮过,吹得房檐底下的胶铃牌子叮当乱响,说话的人一缩头,叨了一句,“怎像要打雷的模样,”老张唤道,“沈老弟,说话就要下雨,莫如你也别回家了,到我铺子里,咱哥几个摸个牌吧。”

那姓沈的素知老张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赌,还回回净输,当下脑里一转,应道,“好嘞。”

茶叶铺子斜对面,却是一座大的官邸,高高的门槛石当,朱漆红门,门前两座大的石狮,在狂风中依然镇定而坐。

打牌的老张,时不时却瞄向那对面大门的动静,不一会一个小伙计过来他身边耳语一番,老张眸光一闪,吩咐那小伙计两句,见那姓沈的叫,才重回到牌局。

原来这大宅乃是禁军副统领许世的官邸,刚那狂风暗日当中,许府的偏门悄悄开了一线,一人闪身而入,候着的人也不顾行礼,匆匆将他引入内堂。

天暗,屋里燃起了火烛,那人一进门,环顾一周,屋里已坐了三两人,各个紧皱着眉头,许世坐在主位,一见他,忙站起身,“孙将军。”

来人抱了抱拳,只见他虽一身儒服,但浓眉瞪目,绸布衣衫底下肌肉贲张,掩不去的军旅豪气。

“各位,这就是徐将军麾下的副将,孙荣孙将军。”

那两人也是团团一揖,许世耐不住抢先问道,“娘娘怎么说?”

孙荣扫一眼众人,低声道,“皇上病情沉重,或就在这几日。”

“轰隆隆”,外面突的一阵乱雷滚过,狂风呼啸,吹打着门扉窗户哗哗作响,几人都有些心惊,还是许世先反过来,故作镇定地一笑,“十月底的天居然有雷,天象如此,天象如此啊!”

下剩的两人中却还有一个比较犹豫,观观孙、许二人面色,问道,“此事凶险,将军是否有再与宋、郝等大人商议?”

另一人见他问,也转过脸,看向孙荣,孙荣虽粗豪,但亦是细腻之人,岂不知他二人所思,当下展颜肃容,“皇上病危,太子一直侍疾左右,有时宿在宫中不回。只要钱兄你确保当晚,太子留在宫中,剩余的就不用操心。”略顿了一下,“至于宋、郝大人那边,文官老爷么,与他们多啰嗦做甚,只要事后拥立支持,不多废话,就成了。”

众人点头,那姓钱的却好似还有疑问,“娘娘怎就能确保,皇上他,是在晚上……”收住话,他终是不敢明说那个字。

孙荣一笑,“瞒一时半会的消息,凭娘娘的能耐,还有何说的?”

宁王府内也是昏天黑地。

子钰正在屋内读书,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吩咐杜兰掌灯。杜兰刚把灯燃上,忽听“嘭”的一声,西边的窗猛得被吹开,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杜兰忙转身去关那窗,但听外间噼噼啪啪,大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