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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39)+番外

她下意识要推开元清,不想膝盖下软毡子滑了一下,整个人侧倒下去,胸口撞到棋盘边缘崭新铮亮的棱角上。

霎时间疼得脑中一片空白。

她捂着左胸蜷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喘气都不流畅了。

元清还扶着她的肩膀,几乎没被她带倒了,只胡乱扶了她几下,也没拉住。此时忙挪到她身旁,急道:“敏敏,你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闪过这么个念头——邵敏是想继续“守身”下去,但是又不能拒绝他,才装病糊弄过去。但是看到邵敏倒下去时,他心里只一片慌乱和恐惧,已经根本不能分神去计较这些。

他还记得苏淑妃死时的情景。也是这般蜷缩着,胸前的衣服被她自己的指甲抓破,血水从口里流出来,染了半张脸。宫人们小声议论着她的死,悲悯她的不幸。

——她见过吞金而死的人,她以为吞金自杀不会受什么苦楚,可以让她从容赴死。自杀前她甚至洗过澡,换上自己还是姑娘时居家的衣服,上了漂亮的妆容。

但是那种能让人颜色如初、毫无痛苦死去的,是外面流通的质地不纯的生金,宫中根本寻不到。她吞的是先帝赏的金锭,那东西足足折磨了她两个时辰,才终于要了她的命。

元清知道邵敏跟苏淑妃不同……他也不会让她步上她的后尘。但不可否认,在这一刻他怕得失去了判断力。

邵敏疼得目光都不能聚焦,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抱着胸口缩在哪儿,没有出声。

她强挨过那一阵儿去,只觉得满头都是冷汗,咳着大喘了几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缩在元清怀里。

“……皇后。”元清眼睛眨也不眨,好像急的要哭却又怕得忘了哭的样子。他似乎想问他什么,却又不敢问。

邵敏觉得像是有块冰坨枕在她脖子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元清的手。

元清的脸色比她还要难堪,白的近乎透明,连唇上也血色淡薄。

邵敏那一下磕得实在不轻,但元清的表情却更严重,简直像是她活不了了似的……邵敏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告诉他,她只是被棋盘角碰了一下。

“只是心口疼……已经没事了。”

元清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下来,默不作声的把头埋到她的肩膀上。

热气在她颈窝扩散开来。

邵敏听到底下齐齐的松气声,这才看到,下面乱七八糟跪了一地人——他们本不在屋里伺候,都是听到元清的叫声才急匆匆赶来的。

元清很长时间没有动一下,邵敏也没敢跟他开口说话。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有宫女端了压惊的茶奉上来。

邵敏斜躺在元清怀里,先看到那姑娘跪下来把头举过头顶,便小声道:“皇上?”

元清像是这才反应过来,忙抬起头,给了她一个苍白的微笑。

幸而他没有再哭。

邵敏从宫女手中接了茶,凑到元清唇边,道:“喝一点吧。”

元清摇了摇头,反过来端了茶,道:“这是给皇后熬的参汤,朕喂皇后喝。”

邵敏并未注意到元清有这种安排——不由越发心虚……她这下磕的,得折多少寿……自然更不能说出真相了。

元清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喂汤时都不知道该先试试温度。不过看他关切的模样,邵敏觉得就算烫满嘴泡,自己也只能笑着喝光了。她喝了一口——参汤并不很烫,刚刚能入口的温度,只是味道略有些怪,不那么好喝。

邵敏从不挑嘴,还是就着这个姿势,将一整盏都喝光。

也许是倒着的时间有些长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胸口真的闷闷的疼了起来。

邵敏头晕气闷的症状只一会儿,很快便退下去。她宅久了,常起身时头晕,并不当一回事,便什么也没说。

得知元清还传了太医,她脸黑了好一会儿,只能无奈的安慰他,她真的没事。

她那句“没事”说得坚决,而且脸色也确实很快恢复如初,看不出半分病态或者难受来。元清放下心来的同时,不由就有些郁闷的想问——她若真没事,难道装成那样,只是因为不想和他上床?

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出口。

一来他怕邵敏真有什么隐疾,这么说伤了她的心;二来……若邵敏装病也要拒绝,那他宁肯她什么也不说,反正……反正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他的皇后。他们彼此间有名有份,来日方长,不比元浚那种一厢情愿、旁敲侧击……

……

邵敏见她说自己没事,元清周身反而灰暗消沉得都快让人枯萎了。不觉满头黑线。

去传太医的太监很快回来,却回禀说刘安时并不在太医院。

邵敏皱了皱眉——南采苹也罢了,她明知只要她还是邵博孙女,吕明日后无论如何都是要害她的,却还要提拔任用他,实在是因为能办事的人太少了——就比如这个小太监,你说太医院十三个御医,就算元清指名刘安时,他不在,你就请不来大夫?亏她没病,若真有人急着救命,这一来一去后事都该备好了。

不过这个结果最好——元清大张旗鼓把太医叫来,就算邵敏真没事儿,太医也必不敢说实话。少不得说出些无关紧要的病症来,让她吃许多冤枉药。

也许是因为邵敏看上去确实没事了,元清并没在传太医的事上问太多,便命那个太监退下去了。

一时之间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

为方便太医来时悬帘诊脉,邵敏已躺在床上,落下了床帏。元清当时慌乱无神,也跟着她爬到床上,此时正跪坐在她斜背后。

烛火透过床帏,光影朦胧。不知是谁燃了麝香,那种撩人的气味越发让气氛暧昧起来。

邵敏略觉得脸上有些烫。之前意外跌倒,让她幸运躲过一劫。但是此时效果终结,她却发现自己没了后招——她见了元清的反应,知道装病很有用,却已再不忍心。

她听到元清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便鸵鸟一般蒙住了自己的头。

元清很快钻到被子里,从后面抱住她。手逡巡在她腰上。

邵敏只觉得脑子里红玉吵得她都快要昏过去了,只好开始思考自己装睡的可行性。

元清终于摸到了她的腰带扣,手上一挑,玉勾连便松开了。

邵敏几乎叫出声来,下意识便伸手握住。

却不想正抓到元清手上。

元清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热气呼燎,“……朕什么也不做。”

邵敏觉得为一个正太面红耳赤、同时被良心和道德感折磨着的自己,实在糟糕没用透了。

万恶的旧社会,摧残祖国的花朵……逼人犯罪。

她只越发把头埋下去,用力攥着不放手。

元清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精神仄仄道,“朕……朕是皇后的夫君,又不是禽兽,皇后不愿……不舒服,朕不会乱来。如果,如果皇后非要穿着衣服睡……那,那就穿着吧。”

说完赌气一般松开抓着邵敏襟口的手,用力抽回去,翻了个身,也蒙住了头。

邵敏又羞又愧,只觉得脸上要烧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元清没动静了,才悄悄的爬起来,脱掉衣服,换上睡衣。

她重新钻进被子里。谁知才躺下,元清蹭的便扑过来,噙住了她的嘴唇。

邵敏寻死的心都有了。

元清亲完了,带着点勉勉强强的满足,把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道:“睡吧。”

……而后果真一夜相安无事。

邵敏彻底失眠,一面小心压着被子,免得灌进风来让元清再着凉,一面前前后后的胡思乱想。居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元清要跟她玩真的了。

比如——虽然元浚小瞧了元清的行动力才会出言挑衅结果弄巧成拙,但是,这笔账还是该记在元浚头上。

第二日元清去上朝,邵敏解开衣服看了看,只见左胸下面拇指大的一块上,白红青紫黑五颜六色,当中一道划痕,竟已破了皮,确实伤得不轻。稍微扯动,便疼得厉害。

她自己用烧酒消了消毒。胡乱缠了两块纱布。感叹自己自己白白遭罪一场,受了伤都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

邵敏还是小瞧了元清的杞人忧天。

他早早下了朝,进了寿成殿,先问:“皇后今天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再问,“刘安时来了没?”

邵敏这才知道,他原来还是没有彻底放心。

看来真的只能吃几副冤枉药安抚他一下了。

不过他惦着她的“病”,总比惦着些有的没的好。因此邵敏略略收起尴尬,命人端来花茶,给他奉上。

元清接茶时故意摸了她的手一把,而后笑嘻嘻凑上来亲她……可惜他还是比她矮了些,距离稍远就够不到她的唇了,反而把额头送上去给她蹭了一下。

眨眼间他脸上讨喜的笑容就变成了沮丧。

邵敏忍着笑,假装没发现他的意图,任他怎么哄都不肯坐下来。

元清无奈,只好把气发到别人身上,咋咋呼呼朝昨晚的太监吼,“刘安时怎么还不来?!”

那人吓坏了,慌慌张张就道:“听说是太傅府上请去了。”

——邵博带着一大家子去了洛阳,如今太傅府上只住着邵庸夫妇和邵家孙辈十二人。元清忘了这一点,只听“太傅”二字,便差点摔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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