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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58)+番外

林佳儿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元清受不了她阴阳怪气的语气,便闷不做声,只对应诏进来的侍卫们挥了挥手。铃音与南采苹都不没有怎么挣扎,只同时瞪大了眼睛望向林佳儿。林佳儿目送着她们被侍卫们带出去,这才说:“陛下怎么向皇后解释,嫁祸给臣妾吗?”

元清有些忍无可忍,逼上前,道:“你要借朕的手铲除仇敌,却连一个妖言惑上的罪名都不敢担吗?”

林佳儿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反驳,那不是她一个人的仇敌——可是元清配吗?

他心里只有邵敏一个人罢了。若他爱的不是邵敏,她真恨不能让他也尝尝永失所爱、了无生趣的滋味。

可是这确实只是她一个人的复仇罢了,她也不想让邵敏为她枉担恶名。

因此她冷笑道:“臣妾倒是肯,可是陛下觉得皇后娘娘会信吗?”她见元清沉默不语,便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像蛇一样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的蛊惑:“陛下,听我的。我保证,等我做完之后,她身边留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可靠的。她可以掬水而饮、高枕无忧。而您,依旧是她心里那个干净、仁慈,惹人怜惜的皇帝陛下。”

元清最终还是答应了林佳儿。

他自然可以直接下旨宗人府彻查皇后中毒一事,但邵敏与刘安时定然不会乖乖配合。就算他们肯乖乖配合,月前刘安时的诊断也已入了医案,宗人府也必然不会当做中毒来处置。若元清非要彻查到底,只怕会有人迎合讨好他,借机兴狱。而邵敏自然免不了“恃宠生事”的指责。

邵敏怂恿他出宫一事已经触犯众怒,不能再生事端了。

何况他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查出谁给邵敏下毒,他需要的本身就是一次肃清。

他自己身边杂乱的眼线可以慢慢摘干净,不用着急,因为那些人要的不是他的命。可是邵敏身边的不同。何况邵敏一贯不懂防备也不善勾斗,若要天长地久相知相守,有些事他必须得为她想到。

——哪怕邵敏不肯信他,不肯仰仗他。

铃音回到寿成殿已是当天晚上。

当时来传信的人只说林佳儿遇着些不好处置的事,需要个明白人指点一二。因此邵敏便把铃音遣去帮她,并不知铃音是被元清传去问话了。见铃音精神仄仄,只以为她找了风寒,请太医看过,便让她歇了。

铃音咬紧了牙不敢透出半点风来。邵敏也并不是爱探究人心事的,只给她放了假,让她找姐妹们聊天散心。

邵敏这些日子禁足着,倒是跟彩珠她们联系频繁。

似乎钱大进去永兴找由贵无功而返,倒是打听出些旁的事。这些日子又开始准备行装,看样子是想去西域倒卖些东西。

邵敏有心让他顺便帮忙打听由贵的事,这些日子正犯愁怎么弄一张由贵的画像,送到彩珠手上。

腊八那天,相国寺照例向元清献了佛粥。元清召邵敏到德寿殿同食,禁足令自然也就这么解了。

林佳儿终于松一口气,命碧鸳去寿成殿将诸事交接过,终于能安心开始养胎。

过了腊八,年的气氛越发重起来。诸事忙乱,却人人喜气洋洋。

下第三场雪的时候,清友殿中红梅凌雪怒放,冷艳逼人,寒香四溢。林佳儿便设了宴席,请了南采苹和昔日芳泉殿同殿住的嫔妃们观雪赏梅。

南采苹也病着,却还是梳妆打扮,舍命陪君子。其余三人自然更要赏光。

邵敏虽不喜欢她跟这些人走得太近,却也没有干涉她交游的意思。接了她的帖子,便将钱大进新送来的冬柿一类果品给她送去助兴,另赏了她新裁的白狐裘。

邵敏弹琴吟诗跳舞讲笑话都不在行,也不爱凑热闹,便不去败她们的兴。

林佳儿接了东西,命人送来一枝红梅。那红梅近二尺高,不比文人所爱的虬曲疏落,反而繁花锦簇,一派芳华摇曳,远看如烈焰灼灼。邵敏看了喜欢,便亲自找瓶子盛水插了。

那个时候林佳儿也正如那枝红梅一般热烈而芳馨,正绽放到最美丽的时刻。

那天晚上元清去寿成殿,一眼便看到邵敏窗下那只红梅。

宫中梅花种的不多,能开这么好看的,只有清友殿。自与林佳儿约定,这几日元清一直鼓不起勇气来见邵敏。倒是与元浚和由贵喝了不少酒。今日好不容易趁着酒意来找邵敏,看到红梅的瞬间便又心虚了。

“皇后今日去了奉华宫?”他殇着醉眼,拽着邵敏的袖子软软的问道。

邵敏用湿毛巾给他擦着手脸,摇头笑道:“是林昭容送来的。她这几日精神好了,心思也放宽了,在清友殿设宴赏梅呢。”

元清道:“敏敏怎么不去?”

邵敏笑道,“宫里规矩多,我去了她反而不得尽兴。何况她们吟诗作对,我才思也没那么敏捷。”说完便推推他,“躺下吧。”

元清哦了一声,见邵敏去丢毛巾,便一骨碌又坐起来,问道,“那么皇后会不会骑马?”

邵敏顿了顿,道:“十几年前骑过一次。平地里跑跑还行,空手捉兔子却是做不到的。”

元清知道她不喜欢由贵,便笑着避开,道:“古时天子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于农闲时讲授军事。本朝立朝时外无强敌,太祖便不重武备,四时之猎也废止了。可时移势易,如今西面希提猖獗,北面铁勒人也渐渐强盛……”

邵敏略有些怔愣,全没料到进程会快这么多,只望向他的眼睛,问:“什么?”

元清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道:“冬狩当在除夕前后,可是荣国夫人分娩也在这个时候,敏敏定然没心思……等出了正月,敏敏和朕出宫打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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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敏脑中轰的一响,忙丢了毛巾坐到他身边,问道,“去哪里?”

元清见她面色紧张,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些,越发黑亮可爱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寿王说渭川草低兽肥,历来都是皇家猎场,他在藩国打猎,都是去那里。不过渭川在永兴治下,离汴京数百里远。就算程卿他们答应,朕与皇后一路过去也必然扰民。朕想着,不如就在中牟?中牟在汴京治下,太皇帝当初打猎多在那边,行宫也是现成的。”

邵敏知道是自己猜错了,这才松了口气。握住元清的手,道:“你也不要事事都听寿王说。”

——元浚是受不得拘束的人,只想着自己方便,断然不会考虑别人的不方便。偏偏他天生有种魅力,让人不自觉就被他引导了。而元清对自己喜欢的人,又几乎都是予取予求的。他跟元浚混太吃亏了。

元清笑道:“寿王就是顺口提这么一句。”

邵敏问:“那么是由贵?”

元清愣了一下,言辞闪烁,道,“他说起少时随父亲进山打猎的情形,朕听着有些羡慕。”

邵敏问:“陛下很喜欢由贵?”

元清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望向邵敏的眼睛,点了点头,“嗯。朕觉得,他跟朕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甚至比寿王还特别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纵马在草原上,什么拘束也没有,也不必防备些什么。很畅快,很轻松。朕觉得能跟他成为朋友,甚至——兄弟。”

邵敏静默的听着——他能够理解元清对由贵的喜欢。任侠与纨绔,由贵身上同时并存在这两种气质。五陵裘马自轻肥,少年子弟江湖老,那种恣意与潇洒,恰是元清这个年纪最无法抗拒的浪漫。

邵敏说不出让他与由贵疏远的话来,只能略无奈的道:“陛下喜欢他,在德寿殿召见他就是了。何必要准他出入内廷?汉武时韩嫣因何获罪,陛下忘了吗?”

元清眯了眯眼睛,笑道:“他又调戏谁了?”他见邵敏有些不快了,忙又说,“他虽看着轻浮,却不是没廉耻没轻重的人,朕倒是很信他。若皇后觉得他看上谁了,便做主赏了他就是。他若心中有愧,自然就不来了。”

邵敏道:“是南采苹。”

元清听她说这个名字,不觉有些心虚,忙解释道:“这个却是朕问过的……贺冬节的宴会上,朕赏他宅子时,问他是否看上了那个美人。他说其他女人草原上都能寻到,唯有那个跳霓裳舞的,人间难觅。可是他不要。”

邵敏无语,道:“这真是奇了。他既不要,还缠着人家干什么?”

元清垂头拨弄着邵敏的手指,避而不答,“他说最美的女人只能属于最尊贵的男人,否则便是祸水,会招来天谴。”

邵敏默不作声。

元清便又道:“他说,王臣部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汗王德薄势弱,却偏偏娶到了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希提出兵,就是为了掠取他们的王后。”

邵敏依旧默不作声。

元清道:“他都这么说了,朕自然只能作罢……其实是他想太多了。最美的女人分明是朕的皇后,就算他抢,朕也不会让给他。”说完便飞快的凑上去亲了邵敏的嘴唇,而后一翻身用被子蒙住了头,道,“朕好困,朕已经睡着了……”

偷袭了就变鸵鸟,真是够没出息的。邵敏哭笑不得,见他屁股还露在外面,忍不住伸手拍了两下,元清蒙着头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了煎饼,而后扒拉开一条缝望着邵敏,无辜的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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