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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65)+番外

元清知道她有所隐瞒,却也不想她在人事上有所干涉,便道:“朕会考虑。”

元清去探视梁师道。邵敏捧着烧酒坐在高台上,默默的观猎。

风声清劲,角弓铮鸣。中牟依旧风景如画,却已换了主题。

她原以为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冬狩,由贵也只是个史书不载的小人物,而元浚此时还是那个风轻云淡的富贵藩王。

却原来一个白龙鱼服,一个狠辣阴鸷。

一时马蹄哒哒响起来,元浚来到高台下,一身素简戎装越发衬得他挺拔隽秀、清淡似竹。

他黑漆漆的眼睛里目光温柔,静静凝视着邵敏,在邵敏回望过来时,默默垂下头去,半晌方道:“可否赏臣杯酒喝?”

邵敏目光冰冷的望着元浚。她很想就在这里指控这个人,胖揍他一顿,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自己是人。让他明白杀人触犯王法,就算他位尊为王也要付出代价。

但是她怕自己透露的话妨害了元清的未来。

“铃音,给她杯酒。”她最终还是这么说。

皇后最新章节列表 狩猎(下)

梁师道伤得比他预想得还要糟糕,似乎是肘骨摔碎了。只怕日后治好了,右手也不能使力。就算换成左手使刀,也定然不能上马杀敌了。

元清原本打算重新在宿卫里选拔统领,但是宣来太医询问时,听太医说“梁将军问小臣,若伤好后他百倍锻炼,能否恢复如初”,他便改了主意。

太医还在絮叨,“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不及万分之一”,元清便笑道:“朕的宿卫统领,原本就是万里挑一的。”

当下只命副校尉张维暂代其职,劝慰梁师道安心调养。

入夜前各军清点猎物,燃起篝火庆功,又闹到半夜。

第二日堆土祭祀,下午时各将率军先行离开,只留御林军驾前护卫。

这个时候元清才能畅快的打一次猎。

只是天子狩猎避讳赶尽杀绝,元清不好再在原处猎杀,便换在左苑。虽在他动身来中牟前,御林军已经清剿过周边猛兽,重点却是中苑,因此左苑还要重新排检,元清便又等了一夜。

由贵似乎最爱狩猎猛兽,听说要剿兽,便要拉着元浚一起去。元浚虽兴致寥寥,却也没什么能激起他兴致的事,见由贵和张维盛情相邀,便也跟着去了。

留元清一个人批折子,急的抓耳挠腮。

夜里由贵来说他打到了一头野猪,请元清去烤肉喝酒。

行宫正殿刚刚摆好膳,邵敏正给元清盛腊肉粥,听了太监的回禀,见元清目光闪烁,满脸都写着想去,便笑道:“早去早回。”

元清眼神霎时就飞起来,却还是有些犹豫着试探:“皇后不喜欢朕跟他过从甚密,朕就不去……了?”

——既然说不去,干嘛还要把尾音挑上去,把叹号变句号?

邵敏无奈的笑着命人取来食盒,把肉粥装进去盖好,交到太监手里,道:“去吧,不要喝太多酒。亥时前回来。”

元清眉飞色舞应了一声,便急匆匆领着太监出门了。

自从推测出由贵的身份,邵敏对他的厌恶便淡了下来。至少她知道了他不是个冷血薄情的人。何况他一个异族人的磊落能让中原的史官写入史书,想必多少还是值得信赖的。

何况日后这两人还有的是交道要打,有备无患,练多了更熟练些。

第二日天一放亮,元清胡乱吃了几口饭,便迫不及待牵黄擎苍,带人纵马奔向猎场。

邵敏骑不惯马,只在后面慢慢跟着,望见他意气飞扬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淡淡的起了惆怅。

御林军仍在四下护卫着。因左苑不大,便只留十几个人追随在元清身旁保护。

元清的马是西疆贡来的乌云踏雪,高大勃发矫健英俊,据说可日行千里。而御林军骑乘的大都是耐劳的关中马,虽也是健步名驹,与天马比起来速度上却还稍逊一筹,不一时便落后了五六个马身。只由贵和元浚还勉强跟在两旁。

由贵和元浚跟了元清一会儿,三个人停下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忽然分头驱马。

邵敏远远望着,料想他们是在打赌争胜。

猎场上养得最多的是麋鹿,因为头鹿前一日已被除去了,今日略一驱赶便六神无主的四下奔逃。元清追着一只加鞭,他的马快,很快便纳入射程。但他不擅长骑射,几发不中,不由略有些着急。

那只麋鹿被他的箭逼得几次曲折,猎场四面都被御林军照应,有猎物要出圈子,他们便击鼓恐吓。那只麋鹿突围不出,在猎场上绕了数圈,最后竟一跃跳过一片不矮的灌木丛,朝东北边山林跑去。

元清正在兴头,紧追不舍。天马轻便,竟跟着跳了过去,不落后一步。

这个时候元清身后御林军已落后了一大截。

某山上虽土多石少,山上密林却枝桠横斜。邵敏怕元清骑术不好,万一伤着。见自己这边离他反而近些,便回头对身后侍卫道:“去保护皇上。”

张维恰被元清指派来护卫邵敏。他资历比梁师道深、年纪也比他大,却一直屈居在他下位,难得梁师道伤了,他以为自己能接任校尉了,谁知却还是暂代,心里正不舒服。加之他前天狩猎、昨天剿兽,身上也疲沓,闻言便道:“娘娘恕罪,陛下吩咐不得离娘娘半步。”

邵敏不爱跟外人废话,当下便策马往元清那边去了。张维愣了愣,忙命人跟上。

邵敏并非不能纵马,只是不爱马背上颠簸的感觉。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与元清是一样的,因为不曾多练过骑术,反而不知道摔了有多疼,加鞭时便全无顾忌。

她计算着想上前去拦元清,便直取小路。因为与山相接,灌木丛多,这一路并不平坦。张维初时还好好跟着她,渐渐便厌恶她僭权多事,放缓了速度。

邵敏先前并不着急,却忽然看到元清的马趔趄了一下,心中忽的不安起来,忙夹紧马肚,再次挥鞭。

因为越靠近山上,路越难行,马速已放缓了不少。

天马踩到一处空凹,几乎没绊倒。幸而此马性灵,竟稳了下来,没把元清甩出去。却再不肯听使唤,低低的哀鸣着,跛着腿绕着马头乱转。

麋鹿在山石间歪歪斜斜的跳跃,渐渐去的远了。

元清料想刚刚绊那一下,马腿怕是伤了。他一面试图让马静下来,一面顺着马脖子上的毛安抚它。待马稍稍平静一点,终于能下马。

果然见道马右腿蹄上半尺处皮肉已撕开,鲜血淋漓,自然不能再跑了。

元清向四下张望,见邵敏正赶过来,不由欢喜的向她挥手。

却忽然闻到一股沾着土腥气的恶臭。马一瞬间惊鸣,只听“啪”的重物落地声,便再没了气息。他看到邵敏惊恐的睁大眼睛,大喊了什么。

“趴下,趴下!”

待那四个字传到他的耳中时,他一回头便看到一只庞大的黑熊举着爪子,对他露出了獠牙,它胸前白色月纹正晃在他的眼前。

邵敏眼看着元清身侧几步远,山石下堆满落叶的地方凭空伸出来一只爪子,而后土和叶子被拨开,一只黑熊晃晃悠悠从里面钻了出来。它最初的时候只是懒洋洋的在太阳下晃了晃脖子,却惊吓了元清的马,马试图踢它,却将它激怒,被一掌拍断了脖子。而后它的目标便转向了元清。

那似乎是一只公熊,几乎比元清高了一个头。獠牙足有一寸长。

邵敏怕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再加鞭,马却说什么也不肯往前。邵敏急的快哭出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便朝着元清跑过去。

她边跑边搭箭。不知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是临场的超常发挥,她竟把那张弓拉的半开,搭上箭便射了出去,而后居然射中了。

但熊皮太厚,似乎没能射透,反而让它越发暴怒,转而向邵敏跑了过来。

它体型看上去无比的笨重,跑起来却飞快。但它獠牙向着她时,她反而不那么怕了。只对身后一挥手,道:“放箭!”而后抱着头就趴下了。

先前熊离元清太近,御林军搭了箭反而不敢轻易射。此刻熊奔向了邵敏,中间其实也没几步路,但是邵敏一趴,目标便即刻清晰。七八只羽箭同时射出去,黑熊胸前白毛霎时就被染红了,却无一造成致命伤、。

邵敏听到它越发暴怒的吼叫,略略抬起头来,见它受了伤却还没停下来,不由在心里哀嚎——被撕碎和被踩死,似乎后者更冤枉。忙爬起来拔腿便逃。

但那个时候,熊掌上尖利的爪子已经勾到她披风上的罩帽了。

她感到身后被什么推了一下,惯性的向前扑去,片刻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远处一杆羽箭凌厉带风射过来,瞬间穿透了黑熊的头骨。

邵敏呻吟着爬起来,看清了压在她背上的人。

她分不清浓腥的血味从何而来,待看清元清后背上翻裂的戎衣与皮肉,瞳孔瞬间收缩,惊恐得不能呼吸。

元清攥着她的胳膊,终于也睁开了眼睛,虚弱的道:“扶朕起来。”

邵敏身上颤了颤,泪水滚落下来。她迅速解下披风,将元清被血浸透的后背整个儿包住,而后搀着他站起来。

张维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见到坡上倒着的黑熊和满地折断的箭、横流的血,似乎也吓傻了,屁滚尿流的摔下马来,跪到元清面前,求饶:“臣剿兽不利,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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