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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风(15)

作者: 要一只猫 阅读记录

可这小子总耍人啊。

这雪还没停,严故渊在风雪中听见呼啸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他猛一抬眼。

破风扬蹄而来,同他正好撞了个擦肩。

时洹调转马头,在马背上微俯身。

“王爷,久等了。”

***

严故渊坐厅堂,正经道:“这么快。你早先传信说要来,我以为还要过两日。”

“怎么能够?王爷的信催得急,我哪能耽搁?”

何况早在这儿候兔子似的杵着了,骗鬼呢。

时洹咳了一声,没理会下人递过来的茶,开门见山道:“话不多说,现下形势如何了?”

“夏何与十四部前日已达成议和,估摸朝廷也知道此事了,只是、”

时候说:“条件是什么?”

“正要说这个。”严故渊道:“十四部列了一笔偿银,还要我们的公主。”

“大梁公主长宁,其嫡母是当今贵妃,也是织文一域幽王之女,边外十四部要求娶公主。”时洹眉骨之下深眸明亮,“就是圣上同意,幽王同意吗?”

严故渊说:“正是了。这事儿起码得吵一阵,幽王可不是傻子,长宁智敏不下皇子,在宫中能为幽王做不少事,她的婚事更是关乎织文的大事,说嫁十四部就嫁,搁我我都不答应。”

时洹道:“这事儿多半不成。”

“你确定不成吗?我现下是越发看不明圣上用意了,我是战败无假,罚我杀我都认了,可现下这样关着我是何意?这个时候还要消耗边护府吗?十四部都打到宁州门口了!这王八羔子!”

时洹看了严故渊须臾,想他许是禁闭关得久了,精神养得挺足,只有这处可发泄,骂人都不带喘气的。

时洹问:“圣上只叫王爷居府养伤吗?”

“可不?”严故渊气道:“这点小伤!就把我困这儿了。什么事也做不得,可愁死我了,还不如来一顿板子实在,好歹没过几天还能拿刀!”

时洹:“没有别的惩罚?”

严故渊:“除了暂夺兵权,倒是没别的。搞得我是心神不宁啊。”

时洹想了一下,没再继续这话题,只是宽慰他:“王爷勿急。急则生乱,乱即出错,还怎么打?”

“你有何主意?”

时洹说:“主意先搁一边,我的新身份呢?命案在身,没个名头,不好办事啊。”

***

严故渊现今是空壳将军,他此战负伤,又无子嗣,手上一时未有能用之人,被暂时扣住了饮风府的兵权。

因着雪灾,北原一线与边外十四部当下不可再打,饮风府战败损了大量军备兵力,再打下去非但拿不着上边的地还有极大的风险遭其反杀。加之饮风府无法给宁州往日的防御,而宁州在千尧死之后便失去了固若金汤的城守,这次的灾荒便暴露了北原包括宁州在内的各州府官员的问题,一旦边外十四部挥军南下,煽动流民,宁州必危。

宁州危则京师危。

打不起来,便只能谈。

而夏何,严故渊与千愫同言,此人是晋王阵营之人,看着没把议和当回事,反倒把朝堂那一套乌烟瘴气的规矩给带到了北原,现下正咬着严故渊不放,更是与边护军相处不好。

严故渊脾气爆,他的意思便是要彻底把这个夏何,哪儿来的踢回哪儿去。

若夏何真是个捣乱的角色,那确实将他遣送回去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捣乱不好,会让时洹觉得碍眼,束手束脚的,他不爱应付捣乱的主。

天宫里的人好似总是这样,外面已经打得万马奔腾了,里边也总不消停。天子不信千家人,也不信严家人,甚至有时不信国姓中人。

陛下把夏何派来一举,在时洹看来,是对严故渊的警示。这些年来撑下北原的边护军,在严故渊的带领下所向披靡,宁州离京师太近了,陛下让严故渊立府于饮风,便是想他远些,好让他的威胁看上去小一些。

但圣上又不放心,这些年派下来的官员,给严故渊添乱的不少,盯梢的人亦是每年不断,严故渊都没往心里去,可这回战败,上头非但不甚重视,还派了夏何来从中掣肘,实实地让严故渊寒了心。

时洹捂了捂胸口,真是该死。

连他这样没心没肺之人,都觉得有些心寒。

严故渊很亲切随和,看着不像个王爷,就是个在军营里同将士们并肩而战的寻常人,从不将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再难过也是以酒化之,这一身铁骨,立于昭昭天地之间,自有可鉴。他看着那么可靠,好像永远都不会倒下,但是时洹明白,严故渊早把命尽数给了北原,他有血有肉,亦会痛、会死。

哪有不会倒下的人呢?

时洹曾经也以为千尧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