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风(21)
时洹没笑,他越过人群看千愫,不近也不远地,觉得像在做梦。
贺闻山晓得老的已经不值当了,他也望过去,叹口气,“我们先见着了王爷,他说军中伤员多,我们便来这儿搭了医棚,话说,王爷没同你说?也不见你来接,还以为你小子要抛弃我爷俩、”
时洹低声嗯了下,他懊恼地抬眸,“我……”
他今日丢了魂,严故渊的信碰都没碰。
谁知道真是重要的事……
“是我的错。”
贺闻山听了道歉,觉得小狼还是小狼,欣慰地点点头,“没忘就好。”
千愫在棚下很忙,时而深思,时而说话,一点也没察觉老头走了,更不知道时洹在看她。
趁着还没见面,时洹问贺闻山:“她还好吗?”
贺闻山道:“还好,我也挺好的。”
“她夜间……”时洹的目光从千愫的手指往上到千愫的眼睛,“睡得好吗?”
贺闻山惊厄,“你问我?我可没同徒儿一块睡……”
时洹沉闷不语。
他恨死自己了。
贺闻山知道这小子也苦,许是在自责了,便不逗他,认真道:“其实别的都好,就晚上难过。你也知道,她一向都睡不好,你不在,常做噩梦,我把那脉,药是开着,可心病难治。我呢,也不好在她床边哄着她……”
没人哄她,做噩梦都是自己挣扎着醒,时洹在的时候,千愫也不会这样频做噩梦,至少梦醒时,时洹一哄,就能回神,回神了,就知道是梦,不会难过。
时洹不在,漫长的夜就得她自己一个人熬。
他走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不想千愫做噩梦。
她从前生病喝药再难受,也不曾做噩梦。但是时洹会,自小就会,他明白这种无望与挣扎,不愿让千愫也受。
时洹收起过度泛滥的情绪,不想被看见。他最后看向贺闻山,说:“辛苦先生了。剩下的,我来治。”
***
千愫站得有些累,她碰了碰有些酸的脖颈,正要继续,就被抓着了手腕,千愫抬首看,就望见了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的时洹,他身形高大,把后边的人都挡住了。
千愫看得懵,知道有人看,忙收手,却被时洹抓得更紧,“姐姐,天色已晚,不要看了。”
时洹话音才落,一边知趣的士兵就呼道,“姑娘累了,给将军看了就不看了,大伙儿走走走,来这儿,贺大夫这里还是可以的!”
千愫不知怎的,像是在生气一样,蹙着眉还要抽手,谁知道直接被时洹给抱起来,这边散到一半的人迅速挤在一起围观,千愫耳垂有些红,她小声说:“放。”
时洹也对千愫这样挣扎而生气,他说:“别乱动,压着伤了。”
千愫闻言真不动了,只看着时洹的眼,“伤?受伤了?”
时洹嗯一声,想着反正千愫来了,早晚瞒不住,便坦荡道:“小伤。”
他又在千愫耳边,像是没看见那红晕似的,故意轻缓说道:“这都是我的战绩。”
千愫拿住他的手,说:“那你还不放我下来?让我看看……”
“当然要让你看。”时洹没停下,也没放人,走得更大步了,说:“回帐里看。”
后边有士兵追上来,刚叫了逍将军,就听逍将军说:“传令,今夜巡防照旧,有事禀报王威副将。”
“啊?可王将军上王爷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时洹:“那就报宋将军!”
“啊?”
厮守
夜间吃过饭看过伤换过衣,万事妥当,时洹与千愫睡在一起。
千愫想着时洹右臂那道伤,一直延到了后肩,纹路又深又狰狞,便对白日之事格外懊恼。
她现在没碰着时洹,也不敢动,怕搞到他伤。
时洹便于昏暗中寻着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处。
时洹低声问:“睡不着?白日不是还累吗?”
千愫说:“我不累。你不要乱动,那个伤很严重,又在右臂,要拿刀的。”
时洹笑一声,贴近来,说:“我乱动?我没有。”
千愫头发正好蹭在时洹肩上,她说:“往后也不可。现下停战了,你这手,能不动就不动,明日我给你绑脖子上挂着,就、”
时洹翻身,把千愫捞了过来,半抱着,说:“太狠了,这点小伤就挂着,我还当不当将军了?”
千愫闻言也想笑,便说:“我还未见过你威严的样子,听闻他们都叫你逍将军。”
“是啊。”时洹说:“王爷搞的,随姐姐爱不爱叫。只不过白日怎么回事?入军营为何不直接来见我?”
千愫小心地动着脑袋,寻找好的姿势,怕这样抱着压到时洹的伤,连带着她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王爷说你有些忙,要先通报,我便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