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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吃才会赢(106)

白大少爷能为了罗扇做到这种程度,这让表少爷不由生出了一丝危机感,因为他不仅了解过去疯了的白大少爷是什么样,他更了解他没疯时是个什么样,有那么一瞬间,表少爷甚至狠心地希望白大少爷永远也别恢复原样,更甚至希望他突然又开始怕光怕出门,永远地做一个癫癫傻傻无牵无挂的疯子。

屋里头,白大少爷正从身后握着罗扇的肩,生恐她又被人拉到门外去,白二少爷坐回椅子上,仰起脸来看着白大少爷,面对面地站着会让他产生戒心和惧意,放低重心,则能带给他几分自信和掌控主动的感觉。

白二少爷虽然仍旧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温和:“大哥,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不知大哥想要怎生庆贺一下呢?”

白大少爷高兴地拍着罗扇的肩道:“爷要娶媳妇!拜天地!入洞房!”

“婚姻大事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哥若想娶亲,三五日之内却是办不成的,”白二少爷慢条斯理地道,“不若先换成别的,譬如按旧例,请班小戏亦或摆个家宴?”

白大少爷见不能娶媳妇,面上就不甚开心,只挥了挥手道:“随你安排,这些小事不要来烦爷!”

“如此,大哥好生休养,”白二少爷起身,“有事便让丫头去支会我。”

说罢往外走,罗扇连忙叫了一声:“二少爷,午饭……”

“我会再找别人来做,你只需伺候好大少爷就是了。”白二少爷看了她一眼,抬脚出了门,同表少爷一起回至西次间,将门关了坐下说话。

表少爷皱了眉看向白二少爷:“怎么着,就总让他缠着那丫头么?从外面找厨子可最没准儿。”

白二少爷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在意他缠着那丫头呢,还是在意厨子不可靠呢?”

表少爷沉眸盯了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一阵,半晌方沉声道:“你早就猜着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她现在既是你的丫头,我不妨就先跟你打个招呼——扇儿丫头我看上了,将来要娶她,你给我把她留好了,不许打不许骂不许给气受不许给苦吃,更不许随便打发了配给别人,待我把家里那烂摊子处理妥当了就来给她赎身,这期间你最好想法子莫要再让她同大表哥接近,否则我不确定会做出什么有伤兄弟情的事来。”

白二少爷手指轻轻摩梭着手中杯子,淡淡地道:“你要怎么应付姑父姑母和表嫂?”

“休弃不成我就逼她主动和离,”表少爷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白二少爷看他:“不择手段的意思是?”

表少爷冷笑:“前一阵子我收到老爷子的信,说什么虽然她不甚懂事,到底也是卫家的媳妇,总不好夫妻两个天各一方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所以我家老爷子给你家老爷子也去了信,一开春儿就让她一并住去白府——老头子这是想抱孙子想急眼了,也好,这一次我就来个彻底的,非让她主动提出和离不可!”

“你想怎么做?”白二少爷看着他勾起的唇角,“还要一房又一房的纳妾么?”

“纳妾只能激起她的好胜心来,除了给她添添堵外起不了什么作用,何况你也看见那女人的心肠有多狠了,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值分文,”表少爷冷森森地说着忽而邪恶一笑,“我会给她找一个好对手的,让她不但堵心,还根本无从下手谋害的对手。”

白二少爷在表少爷的脸上看了一阵儿,忽然一扬眉毛:“——方琮?”

表少爷笑得分外不正经:“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能容他在我身边留到现在?”

“这么说,”白二少爷垂眸又抿了口茶,“你是打算出卖色相了?”

表少爷低头把玩着腰间挂着的那枚扇形的白玉坠子,半晌方沉声道:“男人若不对自己更狠一点儿,又如何能对所喜欢的女人更好一点儿?”

白二少爷垂着眸子,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淡淡开口:“你方才说你要‘娶’那丫头,而不是‘纳’?”

“你没听错,”表少爷勾唇而笑,“是娶,我要娶她,做正室,做真正的卫家媳妇。”

“我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天真,”白二少爷抬起眼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表少爷,“姑父姑母卫氏宗族必不允你如此行事。”

“今儿我既然跟你挑明了,也不怕把我的打算全都告诉你,”表少爷哂笑,“我打算自请出族,自此以后同卫氏再无半点关系!”

白二少爷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眉眼微冷:“只为了那个丫头?”

“她不是主因,”表少爷漠然地喝了口茶,“就算她从不曾出现,我也早就受够了那个家!为了金钱利益连自己儿子的终身都可以搭进去,若不是他们还知道顾及宗族颜面,险些就答应了让我入赘过去!哪个男人能忍受如此的耻辱?!偏他们的儿子我就得忍受这些么?那个家已毫无亲情可言,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就只知道与我动心眼儿,觊觎老爷子的财产,哪里有半点手足之情?我对卫家已毫无留恋,随时都能拍屁股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在江东混不下去,我不会去江西么?中原混不下去,我不会去塞外么?总不会天下人全认识我卫天阶罢?我又不是没本事挣钱养活自己,人活这一辈子不能自由率性,岂不枉活一场?”

白二少爷良久未语,表少爷看着他笑了起来:“我知你不能完全理解我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毕竟你们家和我们家不同,你们老爷子和我那老爷子也不同,你和我,更是不同。你是天之骄子,爹娘宠着,下人敬着,亲友捧着,你们家是江东首富,谁敢拿什么要挟你?而我卫家在家乡那边不过是个二流商户,生意往来全仰仗着大户鼻息,自我摊上这么一桩婚事,早就成了一城人的笑料,各种明嘲暗讽哪天不经历上十次八次?我那些朋友又有多少个因此而与我断绝了往来?更有甚者——竟有那富家寡妇暗中传信要包养我!哈,哈哈!老二,换作是你,你能忍受一辈子么?或者你若不同意我自请出族,倒是给我想个可以像个真正男人那样傲立于世的办法?”

白二少爷执过壶来替表少爷杯中续上茶,而后拍了拍他的膝头,一对清眸望住他:“弟虽不才,愿为表兄倾己全力,助兄独立自强。”

表少爷绽颜笑起,仿若晴日春花,伸手握成拳状捶在白二少爷的肩窝儿里,坏笑着道:“行,没白在一个桶里洗过澡!不若今晚还一起洗罢,咱哥儿俩好生叙叙情,如何呢?”

白二少爷用茶盖刮着水沫子,也不看他,只淡淡道:“藿城倒也有不少富家寡妇呢。”

“臭小子——”表少爷跳起来压到白二少爷背上,一只胳膊箍住他的脖子,“爷现在男女通吃了,不若你也帮我去对付那女人罢,你同我比我同姓方的更具杀伤之力呢!”

☆、86暗潮涌动

整个庄子上如今最清闲的人就是罗扇了,自从被白大少爷“附身”之后就啥也不用干,只管在东次间里窝着,两个人并排坐在桌边,罗扇剥瓜子花生给白大少爷吃,白大少爷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罗扇傻笑。

只要是罗扇站起身去干点什么,白大少爷必然形影不离地紧贴其后,就连去厕室如厕也不肯例外,罗扇只好让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纵是这样还得让他拉着自己一只手否则不能放心。绿蕉等几个丫头倒是很高兴,有罗扇在她们基本上不用进房伺候,也乐得趁这机会在庄子里四处走动玩耍,因是过年,也就没人拿规矩过于拘着她们。

晚上就寝,白大少爷依然不肯放开罗扇,罗扇就只好将几把椅子并排摆在床边,上面铺上褥枕,然后自个儿就睡在上面,再把自己的左腕用一根绦子同白大少爷的右腕绑在一起——白大少爷这才肯放心,否则势必要逼着罗扇与他同床共枕的。

好在白大少爷睡得还算安稳,没有再变身成为犀利哥,整宿相安无事。如是这般过了两天,这一日就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也是白大少爷的生辰。

一早起来,绿蕉她们便打来热水伺候白大少爷沐浴,罗扇不得不在白大少爷的强烈要求下背着身站在浴桶旁边参与了整个过程。沐浴过后换上新做的衣服,白大少爷神清气爽地吃了长寿面,然后就坐在桌旁看着罗扇做元宵。

做元宵是罗扇主动要求的,好歹找点儿事情消磨一下,否则天天闷在屋子里和一个疯子大眼瞪小眼地傻笑,正常人也得疯了。托绿蕉把食材和炊具拿进东次间来,罗扇就开始调馅儿,白大少爷好奇得很,在旁看得津津有味儿。

罗扇调的馅儿主要有最传统的黑芝麻的、五仁儿的、青丝玫瑰的、山楂的,另还有肉丁的、火腿的、鲜虾的。除此之外还有酒酿的,拔丝的,玫瑰椰露的,桂花南瓜的,鲜果奶黄的,用鲜橙子榨了汁同元宵一起煮的。另还把各色果蔬榨出的汁液混匀在糯米粉里,做出的元宵就成了彩色的。

白大少爷在旁边看得稀罕,闹着要亲手试试,罗扇便手把手地交他,末了做出来的元宵个个儿饱满圆润,竟比罗扇做的品相还要好出三分去,罗扇是森森地嫉妒了,当初学做元宵她可没少花功夫,却不成想人家疯子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得比专业人士还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