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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185)

皇帝召雅容、昭辰和满月往南书房议事,而初兰则因身体欠佳之故,未被传召。

初兰人在锦华宫,心却是一刻也定不下来,头两天才从林景皓那里得了消息,不想这会儿竟出了这事,她只怕母皇一怒之下,提前向天启宣战,倒弄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傍晚时候,满月从南书房离开,来初兰这里探望,初兰连忙拉了她问皇帝的心意。

满月道:“母皇的意思是慎重起见,算来天启未必真有心开战,或是察觉大颜似有动作才在边境挑衅试探。”

初兰略放些心,道:“是了,真是开战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何也得过了冬天,备足了粮草才是。”

满月道:“母皇也是这么说。只母皇还担心若要置之不理,恐显示弱,倒让天启涨了势头,所以玉遣钦差赴边,代天子巡视,也好压一压天启的气焰。”

“可选定了人没?”初兰问道。

满月摇头道:“还没。母皇的意思必要可彰显我大颜国威的,我说大姐合适,母皇却是给否了。”

初兰思量道:“嗯……若大姐前往,对天启只怕就不仅仅是个威慑了,人家或会疑心咱们是准备开战。依我看……倒不如昭辰去,她从不带兵作战,却也是当权公主,身份气势在那儿摆着呢,她去了才合适。”

满月摇头道:“我看母皇没这个意思,我听那话音儿,似是有别的事让昭辰去做。”

初兰微蹙眉,对于雅容和昭辰的动作,她这会儿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想了一下,心道昭辰掌管户部,皇上或是让昭辰筹备粮草,以备来年之战。

满月道:“其实,母皇倒是提起你来着……不过又说你如今身子才有点儿起色,是断不能动的,就给否了。后我倒是自请去来着,母皇也是体恤我才出了月子,只怕你这儿还没好利落,我又趴了。这么着,终归没商议出个结果来。”

初兰一叹,心道这会儿却是看出这公主的用处了,母皇到底是女儿少。当年母皇姐妹十人,便是三两个有事,还有旁人顶上。只不过,那若是争斗起来,可也更是惨烈,单看她的几个姨母,尚在世的也只三个了,还都远远地守着封地过得谨慎,如此只想母皇坐上皇位,怕也是历了怎样的明争暗斗呢。

只说初兰原料想这事儿还得耽误些日子,最后怕也是遣哪位内阁重臣,或是当朝元老赴边,未料只在次日,皇帝便就下了旨意,定的人选竟是初兰想都没想过的降雪。

降雪尚未及笄,未得正式理政,头一回办差就担负了这么个重任。别说初兰,朝中大臣没有不吃惊的,只圣旨已下,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仔细想来,前几位公主都不能去,朝堂上下,却也只她算是合适了。

初兰惊讶过后,便就立时明白了其中缘故,暗一打听,果真是降雪主动请缨。想来,她怕是还惦记着洛飞呢,或是有心趁巡边之际,前往探望。思及此,她这心里便就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只叹降雪也真是个拧筋痴情的,这都多久了,竟还没断了那心思。

傍晚,初兰趁皇帝来锦华宫探望她之际,提起此事,试探地道:“只怨儿臣病的不是时候,否则该是儿臣走这一趟的。说起来儿臣这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去一趟边境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皇帝慈爱地道:“你可别想了,这才好了几天啊?听宫女们说只在这院子里转上半日就见你气喘了,你可还想赴边?你觉得母皇有多大的胆子禁得住你吓的?”

初兰讪讪一笑,见果真无望,便道:“儿臣是想替母皇分忧,另一则,也是担心降雪。她还小呢,没经过什么事儿,头一遭就接了这差事,只怕……”

“早晚得有这一日。”皇帝打断她的话,道,“她也不小了,朕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上马杀敌了。也就是如今天下太平,才惯得你们一个个养尊处优,依朕看,这次到正是个机会给她历练历练。”

初兰应道:“母皇说的是。”

皇帝话音一转,露了轻松之色,笑道:“朕知道,她这回主动请缨,是存着别的鬼心思呢。”

初兰一怔,只做随意的问道:“什么心思?”

皇帝笑道:“你可也跟着装傻,以为母皇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次哪儿是替朕分忧,分明就是惦记着你大姐手底下那个叫洛飞的呢!”

初兰未料皇帝竟然全都知道,不由得露了惊色,心里不住的打鼓,只道母皇若是知道降雪对洛飞的心思,别的也未必不知,由是她和洛飞私底下那点事儿,若被母皇知道可是不得了。想着便就勉强挤出个笑容,小心探问道:“母皇是怎么知道的?儿臣原当是咱们姐妹私底下的玩笑呢……”

皇帝倒也是随意,玩笑道:“当日城外送别,公主亲送定情信物,这可是满京城都知道的,朕便是想不知道也难啊。”

初兰见皇帝言语神色,猜测她大抵尚不知她与洛飞的私情,暗下放了些心,可又想如今母皇都知道了降雪与洛飞这段故事,只怕她与洛飞难有出头之日了。

她心下正苦,皇帝却是不察,仍只似寻常母女闲话家常一般,道:“要说降雪也不小了,有这心思也不奇怪,朕琢磨着,她若真是喜欢得紧,那就成全了她也没什么打紧。”

“啊!”初兰禁不住惊呼出来,立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忙掩饰道:“这……可不大妥当吧……那洛飞……出身市井,便是如今身份不同,可到底……到底不太合适……”

皇帝听了这话却是惊奇的看着初兰,不解的道:“朕可是听错了?这话竟是在咱们兰公主嘴里说出来的?真是天下奇闻了,朕还当你得费劲心思的撺掇朕应了此事呢。”

初兰紧张的解释道:“儿臣也不是小孩子了,想法总也不能仍旧那么稚嫩吧。”

皇帝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似含深意的叹道:“情字当先也未必可说是稚嫩,痴情多情也不尽然都是要不得的……”

初兰未能深思这话,只恐皇上真就定了降雪与洛飞的婚事,紧道:“话是如此,只儿臣总也觉得不大合适……”

皇帝道:“怎么?可是你知道这洛飞有什么不稳妥的?朕记得当日你可还是执意救过他,你大姐倒也不计他的出身,颇为器重。朕原想既是你们姐儿俩都看好的人,必有过人之处。又听闻当日他在猎场舍身护驾,可见其品行胆色……甚至连朔儿也常在朕面前提到他,没少说他的好话……”

“是……”初兰随口应着,心中犯难,只道母皇这可是相女婿呢,原洛飞在皇帝这儿竟是早早挂了名,且印象颇佳,只可惜不是给她相的。这会儿这话可该让她怎么说呢?说好了,只怕母皇一喜欢直接把他指给降雪。说差了,又怕损了他在母皇心里的印象,影响了前程。瞻前顾后思量了一刻,方道:“母皇说的不差,儿臣虽与他接触不多,却也觉这人性格直率。也听大姐说过此人勇猛有加,他日可当重任,听说也和元朔处得来,可见这人品行的确不差。只不过……我冷眼看着,这人性子刚强,脾气似也不大好,非是人婿佳选。儿臣是怕降雪降不住他,今后平添麻烦。”

皇帝释然的笑道:“你这当姐姐的可真是替妹妹操碎了心,这原不是个事儿。她若连个男人也降不住,可还有什么大用?你也莫小看了她,依朕看,只跟她这次赴边历练一个道理,对外如此,对内也是。依你说那洛飞是个刚猛的性子,正让她试试手段呢。”

初兰见自己这番话竟不管用,皇帝反而更有成全之意,心思一转,壮了胆子,换了撒娇的语气道:“母皇这可是早就定了主意了吧?唉……儿臣就知道,母皇这心里只疼五妹。”

皇帝笑道:“怎么你可是吃你五妹的醋不成?”

初兰假装生气道:“就是!儿臣料想,这事儿若换做我们几个,母皇必是不允,偏生要成全五妹这美事,可不是有偏有向吗?”

皇帝失笑道:“你这小丫头,母皇还真当你为你妹妹操心,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朕呢。她和你们几个不同……纵是母皇有偏有向,也是向着你们,对你们管得严些,也是为你们好……”

初兰一撅嘴,只做小孩子一般赖道:“哼,母皇只管说,明儿我就跟姐姐们说去,只说母皇这次可开了先例了,回咱们有看上眼的,不论怎样出身家世,也来求母皇来成全。”

皇帝摇头叹笑,伸手戳了初兰的脑门儿,道:“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厉!”

初兰嘟着嘴,一副耍赖模样。皇帝虽说觉得好笑,可初兰这话却真也起了作用,由是初兰才出了这档子事儿,皇帝心里也有掂量,回想当年自己同姐妹们斗得惨烈,只怕旧时重演,虽说初兰这话明显是玩笑,可若真让其他几人觉得她不能一视同仁,就真是不好了。这么想着,皇帝便也就笑道:“好,好……听你的,这事儿就先放放再说吧。降雪到底还小,许过段日子,她自己就没了这心呢。”

初兰闻此总算暂时放了心,心中不由得舒了口气。

只说皇帝这会儿却也意识到了初兰的反常,开口道:“朕看你素日里可不是个小性儿的,怎么这会儿竟这般计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