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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235)

凌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墨云笑了笑,翻身上马,道:“好弟弟,哥哥走了,赶紧回去哄你家娘子吧。”说完便就策马挥鞭,扬长而去。

凌天眼看着墨云在他的视野中消失,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暴风骤雨,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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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原以为他一回去初兰必然在他房里等他说清楚,没想到他回去的时候她并不在,只是吩咐了下人好好照顾他养伤,再不能让他随便活动了。

接下来的两天,初兰仍旧没有过来,倒是顾倾尧来看他好几次,让他安心养伤,似是怕他多心似地,安慰他说初兰最近很忙,虽没过来看他,心里时时都在惦记着他。甚至一向对他成见很深的德郡王也屈尊来看了他这院儿,虽仍是端着架子,但看到得出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凌天知道必是初兰跟王爷说了什么。

对于初兰的反应,他虽然有些意外,但却能理解。于公,军粮的阴谋虽然被揭穿,但在她来说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眼看月底粮食就要运走,以她与二公主的关系处理起来也着实费些心思,况且三十万粮食泡了汤,如何补上又是一个难题。于私,二人之前的误会,被揭开的尘封已久的秘密,墨云的离开,他和墨云身份的大调转,所有的事她大概需要时间沉淀一下才能平心静气的和他说话。

初兰的心思情况大抵被凌天猜得差不多。她有太多的话要问凌天,不是不惦记他,只是因为太惦记才怕一去他那屋必要陷于情感出不来了,她二人有什么要说的话,要算的账,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如今事态紧迫根本容不得她缠着相公儿女私情。

如何处理此次军粮一事,她很快定了主意,她觉得一直以来筹谋的事或许可以此事作为突破口,如此一想,就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立时去找林景皓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林景皓面色凝重地听完,沉默了好久只说了一个字:“险。”

初兰心里一下没底了,林景皓却是坚定地握了她的手,她便知道再没什么可犹豫地了。

初兰与林景皓筹谋好,各自行动,先是确定了洛飞那边的情况,又与早前被她调来京城附近的杨惜和马艳珠取得了联系,最后又让人火速给赵家送了一封密信。一切进行的顺利,初兰发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姐妹之间的暗战中主动出击,却没有她以为的心酸或是不忍,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就好像一个渔夫在一点点地撒网,静等着鱼儿入网。

黄昏,天锦苑。

凌天如今的身份虽是公主府里的主子,可他即便身上带伤,也受不了下人身前身后的跟着伺候。这会儿用晚饭,他只让人把饭菜放在床边桌上,下人习惯了凌天的脾气,便是公主有吩咐也不敢坚持,只好全退了下去。

凌天胸前那剑是当日让张端刺的,为了引墨云上当一点儿没敢留手,头两日他带着伤强撑着跑了那么多路,伤口有些开裂,加上余毒才清,身子其实很弱得很,手臂一动就连着胸前的伤口揪疼不已。每吃几口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当当,忽的两下敲门声,他道是下人,才要开口打发走,门就被推开了。

凌天抬眼一看,却是初兰走了进来。

初兰见凌天这光景皱了一下眉,才要把下人叫来责骂,便被凌天拦了。

初兰看了看着凌天桌上的饭菜,没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后关了房门走到桌边,端了桌上的饭碗,夹了一口送到凌天嘴边。

凌天怔住,初兰也不说话,又把筷子往凌天嘴边送了送,凌天这才张了嘴,看初兰这架势,他再不张嘴接着初兰非得把筷子杵他嘴里。

初兰一边喂凌天吃饭,一边不紧不慢地道:“回头我把彦儿他们撤了调到马房使唤去,再给你换几个新的过来。”

凌天听得初兰的意思,只道:“他们挺好的,是我自己不愿意他们伺候。”

初兰道:“没有不是的主子,主子不用他们,还因为伺候的不够周到。若都是他们那样儿的,我一天到晚别干别的了,父王、卿尧还有你,我一天只伺候你们三位爷就行了。回头传了饭你还别让他们此后,只让人去叫我,我指定小跑儿着过来喂你。”

凌天被噎得够呛,脸色一赧,闭了嘴。

初兰已夹起的饭菜举到了凌天嘴边而,见他尴尬地不好张嘴,故意哼了一声,道:“怎的,我也伺候不得你?”

凌天这会儿却是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初兰瞪了凌天一眼,道:“何苦来的,你再有本事也不是这个逞强法……”说着带了气儿地放了碗筷,又心疼又委屈地道,“还真把自己当个大侠了……你纵真是大侠,也不带这么拼命的,你这哪儿是拼自己的命呢?你这是要我的命呢!”

凌天知道初兰这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握了初兰的手道:“对不起。”

初兰斜睨着他:“这么多事儿,一句对不起就完啦?”

凌天想了想,道:“那你说怎样,或者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初兰叹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瞒了我什么秘密或者瞒着我做了什么事,我知道不论是这么多年你瞒着身份,还是这次这事儿你费尽心思的暗中筹划,都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一心为了我好,我若在这事儿上再说说你半句不是,莫说你要寒心,连我自己都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凌天没说话,用力捏了捏初兰的手。

初兰又道:“我是气你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你那命可是你自己的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当我是个没心没肝无情无义的?若你这次为了我有个好歹,纵是这事儿解决了,你觉得我这后半生就能过得踏实,就能称心随意了?”

凌天道:“我没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我知道墨云不会让我死。”

初兰凝着凌天,感叹道:“还叫他‘墨云’吗?”

凌天一怔,随即露了些怅然之色,道:“我早就不是‘墨云’了,他才是。不管在你的心里还是在我的心里,他才是‘墨云’。”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初兰低声道,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

凌天道:“我没委屈,我本来就更该是你的侍卫,之前那几年是我失职,按历斩了我都是应该的。如今我还能有机会来你身边尽职已是我的幸运了,墨云还是凌天不过是个名字,没什么所谓。”

“那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初兰问道。

凌天垂眸道:“没什么特别的,墨云大概跟你说了,头三年是在天启,墨云走了之后我就一直被我父亲软禁着,一开始自然是反抗,可是武功弱打不过人家,没办法的时候也想过死,也被我父亲发现了。打也打不过死也似不了……那时候太小,就觉得自己可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吧。”

凌天这话说得简单,甚至还有几分自嘲的意味,然初兰听来却觉心疼地很,只想自己当时正是和墨云感情渐浓,两小无猜的时候,而他这个真正该来自己身边的人,却在异国受着那份煎熬。

“那后来呢?怎么逃出来的?”初兰道。

“后来就想通了,我一直跟他对抗下去,一辈子都没机会逃跑。”

“所以就假装服软了?”

凌天道:“是。不过我父亲做了一辈子暗卫不是说骗就能骗的,所以在他身边待了三年我才有机会逃回了大颜。”

“然后呢?没来过京城找墨云算账吗?”对此初兰很好奇,她觉得以凌天的性格不会就此隐姓埋名的过下去,肯定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只这一段墨云却是不能告诉她了。

“自然来了,我逃回大颜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来京城找他。我当时很害怕,只怕自己来晚了让他得逞做了什么有害大颜的恶事。我知道他是选来你府里做侍卫,根本不用费心找。”凌天道,“我暗中监视了两个月,摸清了他的状况便寻了机会与他见面。之后什么也没说的就打了一架。我在天启被软禁了三年,我父亲根本不给我机会练功,墨云却不一样,他本来功夫就很好,当了你的是侍卫之后又有长进。老实说我当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是他把你打跑了?”初兰有些玩笑的口吻道。

凌天笑了笑,道:“我当时武功虽不如他,可还不至于被打跑。”

“其实我当时去找他就没打算活着。我觉得要么就是他把我打死灭了口永远守住这个秘密,要不就是我占了上风,撕破他的面具。若是那样,我容别人冒名顶替到公主身边做内奸也是犯了死罪,纵是大颜律法不办我,族里的长辈也得扒了我的皮。”

“那一次见面我败给了墨云,我以为他会杀了我,他却说下不去手,让我走。我跟他说除非他杀了我,否则我必要上报朝廷,纵是被杀了头,也不能让他得逞。”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放过他的?”

“他求我。”

“嗯?”

“他求我.”凌天重复道,“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揭穿他。”

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初兰愣住了,有些迷茫的望着凌天。

凌天深凝着初兰道:“他证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危害大颜的事。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他耍的花样,后来我发现他是认真的。他是很认真很诚恳,甚至带了几分惶恐不安地在求我……他求我不要拆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