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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236)

初兰的心口猛的颤了一下。

凌天道:“我监视他两个月,其实多少也看出他对你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了。只是没想到会深到让他甘愿给我下跪求饶的地步。”

初兰别过头,面上尽量不露出任何感情,然放在桌下的手却是用力地攥了拳头。凌天知道初兰这会儿的心情,也不揭穿他,仍是平静地讲下:后来就更简单了,我变换了名字,成了无父无母流落江湖的凌天,直到听说三公主游猎遇险,一侍卫舍身护主命丧黄泉。或许双胞兄弟真是心意相通,我当时就觉得一定是墨云,我从外省匆匆赶来京城,辗转得知果然是墨云。我自然不相信什么游猎遇险的说法,也觉没想到他会大胆带你私奔,只以为是他的身份败露被暗中除掉了。为了查明真相,我才冒险进了公主府。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初兰心里的那些迷惑这时候才似解开,她终才明白凌天最初对她怀有的感情或许并不仅是简单的同情。大抵还有负疚,为她与墨云的感慨,甚至保不齐还有为死去的兄弟照顾心爱之人的心思。这让她觉得命运真是奇得很,只想当日为了成全兄弟的爱情而不得不隐姓埋名流落江湖的那个少年,或是根本预想不到他兜兜转转终归还是进了公主府,并和她结了夫妻。

初兰沉默了许久终也只落得一声叹息,转而望着凌天道:“也亏得你这些年日日对着我能藏得住这些心事。”

凌天这会儿也觉畅快的很,心中从未有过的释然,笑了笑道:“再没什么瞒着你的心事了。”

初兰笑得狡黠:“嗯……不对吧,再想想,可还有什么忘了说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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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知道初兰问的什么,但他没马上时回答,只这瞬间的犹豫,却让初兰觉他是有意隐瞒,收了笑容,把手往他眼前一摊。

凌天会意,取出顾倾婵那块玉佩放在初兰手里,道:“我当日说了算借你的,如今事情办完了,原物奉还,你要留要毁随意吧。”

在凌天看来,他这个举动就足以说明自己和顾倾婵没有任何关系,然初兰却似乎并不领情,气不顺地哼了一声,道:“我毁了你可舍得吗?如何也是你们的定情之物,纵是如今没什么关系了,留作纪念也好。”

凌天道:“从前也没关系,墨云是胡说的。”

他解释清楚了,不会有误会了,凌天这样认为。

初兰却忽地拉了脸道:“没关系你送她这个做什么?这玉佩可是随便能送人的吗?我原还只当是她自己对你存了什么心思,敢情你们是郎情妾意!”说着把头一扭,又气又委屈地道:“我还当你是块冰,不识什么情趣,原这情趣都用在人家身上了,小小年纪就知道送这送那的,到了我这儿就什么都没了……”

凌天直言道:“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

初兰一下子火儿了,拍了下桌子道:“她堂堂天启长公主,比我不好上几倍?她就缺你那石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天解释道,“那石头不是我送给他的,是她自己抢了去的,因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没寻她要。”

初兰嘴一撇哼道:“我才不信。”

凌天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初兰扭回头瞪着凌天,只见他还真就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干坐在那儿了,她心里这个气。她初听了墨云的话是妒火攻心,随后冷静下来,也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这会儿气恼得质问凌天,一方面是真的想知道他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另一方面未尝不是盼着他来哄她,也不盼着能有什么甜言蜜语,只想从那张终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些焦急紧张而已。

显然,她的期望落空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初兰扭着身子生闷气,坐了一会儿听见旁边有了动静,心道凌天不是个嘴甜的,或是要做什么事哄她欢心,扭头一看,差点儿没气得蹦起来。他哪儿是要有意要哄她开心,竟是没事儿人似地自顾自地拿了碗筷,继续吃上了。

初兰一把抢过饭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凌天。

凌天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初兰,看了看饭菜,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默默地把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摆好,把双手收回在膝盖上,一脸坦诚地望着初兰,只似一副等着挨骂的模样。

他什么也没说,却把初兰噎得够呛,让她只觉自己似个欺负伤患的恶妇。没奈何剜了凌天一眼,一边暗暗嘀咕算你厉害,一边复又端了碗筷一口一口地喂凌天吃饭,只每一下都似要杵进凌天的嗓子眼儿里去,凌天却似甘之如饴,没一会儿就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凌天吃完,征得了初兰的同意叫来下人把空盘空碗收拾干净,待下人走后,忽然很干脆地道:“问吧。”

初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凌天道:“墨云有一句话说得对,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你落了心结,关于顾倾婵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照实答你。”

初兰睨着凌天想了一会儿,想了想,忽然高声发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旧识,不算朋友。”

“你喜欢过她?”

“从没。”

“她喜欢过你!?”

“……”凌天怔了一下,尴尬莫名。

初兰一下子捏了把柄,不待凌天开口,立时发作道:“这还不算有关系!?”

凌天没有准备,下意识地随口回道:“这算什么关系?”

初兰高声道:“她喜欢你就算是有关系!难道非得她三媒六聘地向你提亲了才算关系!”

凌天无话,其实他才吃饭的时候算好了,只想初兰必要细细询问此事,他只要照事实平心静气地一点点说了,她自然不会再纠结于此事,没成想她前因后果一概不问,一上来就直抛了这几个问题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被她抓了话茬儿,却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初兰抢占了上峰,哪肯给凌天喘息的机会,连声道:“你知道她喜欢你还送她那东西!可见你对她未必无心!”

“那东西确实不是我送她的。”凌天这会儿却真有些着急了,稳了一下情绪心平气和地道,“是,我说是她抢去的也不太对。原是她跟我要的,当时我被父亲软禁着,亏得她我才有机会躲开我父亲的视线,又因不是什么我什么要紧的东西就给她了。”

初兰想了想,扬眉道:“那你这是报恩了?”

凌天道:“不算。”

“那就是出卖色相了!”初兰冷喝。

凌天傻了眼,愣了一下道:“你说哪儿去了?”

初兰正色道:“你敢说你没这个心思?她当时朝你要东西分明就已经是对你有意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纵是个在没分寸的也知这东西送不得,何况是你!可你明知她喜欢你还把东西送给她,根本就是有心引她误会!或是藏着利用她的心思从你父亲手里逃出去!这可不就是出卖色相吗?!”

凌天脑袋里嗡地一下怔住了,只因初兰没有说错,不论他嘴上是否承认,心里却是骗不了自己。他与顾倾婵当年均是十二三的光景,她对他隐隐生了些小女儿情思他确实感觉到了。之所以没有避嫌地远着她,甚至她向他要东西时他也犹豫着没有拒绝,确实是有心‘利用’她逃走。

对于这段往事,他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只觉有些小人了。由是后来再见了顾倾婵,见她竟如此精心收着那东西更觉愧悔,暗觉有几分对不住她。之前他与顾倾婵有机会在天启见面,二人坦诚相对,也才有她还玉一事。他如今才解了这心事,却被初兰这所谓“出卖色相”迎头扣下来,不由得他不发怔,脑子里蒙蒙地,只被“出卖色相”这四个字咚咚地敲着太阳穴。

初兰终是激得凌天露了窘迫无措之色,才算顺了气,本想再说些话逗趣他,可看他竟似有些变了脸色,心里发虚只怕他当了真,也不敢再玩笑下去,轻咳一声,端了架子拉了长音儿道:“这下你可知错了吧……往后看你还给小姑娘送玉佩不?”

凌天始觉上当,只觉窘迫非常,双颊竟透出微微的红晕。

初兰见了不禁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凌天没奈何,但见初兰不再气恼反而笑得开怀,也便释然地暗叹了口气,由她笑去。

自然,初兰玩笑归玩笑,终不会就这么放过凌天,只逼着他把与顾庆婵的过往细细讲给她听,甚至连当时说过些什么话都要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这次凌天却是学乖了,只怕他真要一句句细细跟她说,她反又捏了话柄说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之类。便只捡了紧要的把二人少时相遇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及后又说到了顾倾婵姐弟来了大颜之后的事,说起这事儿,初兰自又一番真真假假的吃飞醋,还不忘了打趣凌天几句。凌天任由初兰撒娇耍赖,总算勉强过了这一关。

往事说开,二人的感情无形中又进了一步,晚上初兰就留在凌天这里过夜。不过他二人一个身怀六甲,一个重伤未愈,自做不得其他,只并肩躺在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

凌天怕说多了初兰又要闹起来,只想着赶紧睡觉,她过了今晚这劲儿也便罢了。可初兰却不愿遂了凌天的意。她如今大着肚子,只得侧身躺着,即便垫了软垫,每晚都很难入睡。她自己睡不着,也不甘看着凌天踏踏实实的睡觉。一会儿扯扯他的袖子,一会儿拨弄下他的头发,见他快要睡着了,又紧着摸摸他的伤口,半真半假地问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