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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110)

他一手护着我,一边倒退着,手臂颤动很快,但我感觉不到紧张和抵抗不了的忙乱,从从容容的退着,信步中有些悠闲的意味。

看不到他出手,终还是不能肯定。

“放我下来吧。”轻轻的一声,偏又不敢挣扎,怕扰了他对敌的注意力。

那腰间的手更紧了,让我们完全的嵌在他的怀抱中,竟连抬首也不能了。

我的手,慢慢的伸出,悄然的环上他的腰身,只是当手触摸上的那刻,我有些诧异了。

不是记忆中的刚劲有力的紧窄,壮硕的腰身和胸膛一般,是属于草原的粗豪,我身体有片刻的僵住,环住他的手臂瞬收,心头某个确认的想法开始动摇。

关心则乱,越是在意越是不能用冷静的心去看待,我在寻找着让自己坚定信心的小细节,可没有一样能完全支撑住我的信念,甚至在一点点的让我信心崩塌。

“放下我,带着我不方便。”我闷在他的怀抱中,几是破碎无力的开口。

“你不是认定了我的吗,不适应下怎么行?”他的笑声很随意,随意到让我轻易的忘记身后还有一柄随时夺取我性命的寒光长剑,“方才投怀送抱让我近乡香情怯,只好现在多补偿你一些了。”

我心头一沉,坚定的信念又崩塌一角。

“若没有护你在怀的本事,何谈娶你为妻?”他依然是退着,脚下在林间连连点着,依然气息淡定,不露半点忙态。

我只能将苦笑埋藏在他的胸前,心头窥探的想法怎么也无法实现。

忽然,他脚下一停,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怎么,还有人啊,那便一起出来吧,省的浪费时间。”

“咻……”

耳边人影衣袂带风,我侧脸看去,他的身体四周,被数道人影团团围住,手中长剑所指,将我们两个困在中央。

“怕么?”他低头在我耳边,还似调笑之声,将周围的危险尽皆无视了。

“怕有用吗?”侧脸看去,剑光寒影,杀意临人,无边的寒气笼罩着我的身体,“生死一线见的太多,习惯矣。”

“那便来吧。”他站定中间,声音平静有力,冲着四周的人冷冷开口。

剑光直指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动,他的气势张开,与来人对峙着。

敌不动,我不动,刚才的刀光剑影在瞬间变沉凝,对方没有一个人出手,仿佛有所顾忌似的。

他胸膛震动了下,我的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本来呢我是不想放手的,但是此刻我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了见证我的感觉没有错,只好先暂放美人了。”

身体一轻,他忽然动了,脚尖点地,向上拔起。

与此同时,几人也同时动了,剑尖抖出寒星点点,铺天盖地的朝他涌去。他旋身而起,那些寒光在身边流动,无数声敲击中,那些寒光尽皆被弹开。

人影跃起,轻轻的落在树梢上,他在我的鬓边落下一吻,“站好,看我如何护卫你的周全。”

我的手攀着树梢枝头,看到那目光中让人心安定的力量,默默的望着那双眼睛,不肯挪开。

他身影飞掠,突然跃下枝头,手中长剑水幕光影般挡在身前,雪舞梅瓣萦绕周身,将那个人影变得朦胧,眼前的敌人纷纷躲避退散。

站在高处,我看着他气质卓然,长剑破空,只是护卫在树下,始终不肯远离三步之外。

他,是在保护我吗?

他的武功很高,在数人的包围中游刃有余,剑芒吞吐三尺,逼迫的人不敢靠近,只在外面守着。

双方谁也不动,一时间就这么僵持着。

高高的站着,风很冷,雪很凉,我的心头却簇簇燃烧着火焰,目光一闪不闪,直勾勾的望着他,望着他拿剑的姿势。

雪舞狂剑,怒号飞扬,那雪花梅瓣就似被一股无形的劲气引导着,带着窒息的力量扑向数人,而那些人退后躲闪着,当那劲气变弱,又跃了回来,如鬼魅般纠缠。

我见过那个人舞剑,还是无数次见过,甚至他的每一个姿态,每一步足迹走位我都清晰无比,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一招之后下一招是什么。

可是赫连的剑法,刚猛霸气犹有过之,内劲收发同样意随心思,但招式武功全然不同,无论我任何观测,都寻不到半点雷同。

但是,我也不曾从这个位置看过那人舞剑,不敢妄下定论。

他抬起头,朗声长笑,“未来的夫人,高处风景可美?”

我垂下眼皮,看着他的笑容,不言不语,面容紧绷。

风吹过处,吹的我衣衫冰凉,树梢上的雪也纷纷的飞起,打在眼睛内,忽然的一阵冰凉。

我忍不住的眯起眼睛,一只手轻揉着眼角。

“小心!”他一声大呼,睁不开眼睛的我完全迷蒙,只记得脚下是树枝,不敢胡乱动弹。

“叮,叮……”

两点脆响,树干一阵抖动,待我睁开眼时,眼前是一柄长剑,剑柄兀自颤动在我眼前,树干上还有两点寒光,六棱的镖上透着蓝汪汪的颜色。

地上的人拔身而起,站在我的身边,一手搂上我的身体,一手拔下树干上的剑,冷笑道,“我就知道。”

同样的人影,带着森寒的刚煞之力掠出,不是地上,而是远远的空中,一道剑光掠过,人影落地,鲜红的血沁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云崖!?”我一声低呼,发现他的剑光一如既往的阴沉,灵蛇吐信,疯狂的在树枝上划过,几声浅短的呼声,又数条人影落地,气息皆无。

“呵呵。”身边人笑的古怪,“果然是护主心切,僭越了身份,你说呢?”

“他视你超过自己生命,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似笑非笑,平静回答。

他拂去我肩头的雪花,话中有话,“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主人是谁,对不对?”

“不知道。”回答的干干脆脆,眼神却忍不住为那树梢间跳跃的人影牵动。

“他居然不信我有护卫你的能力呢。”他笑意更盛,“昔日的皇家护卫,不应该是最为冷静的吗?这都判断不出?”

“你以我为饵?”我眼神微闪,心头一沉。

那个人,永远不会将我置于危险之地,真的不是吗?不是吗?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这批人针对的是你,还是我。”他笑的随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隐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才说过的。”

“既然他们针对的是我,你又何必救我呢?”我心间轻叹,“刚才又何必一直护我?”

“我在等一个人。”他目光落在远方,“不对,我在等两个人。”

“两个?”

“对,杀你的,和救你的。”

远远的梅林间,弓弦破空,急箭如雨。

赫连扬雨圈着我的身体,身型飞掠,手中剑挥迅疾,水泼难入。

可惜,那些箭还来不及靠近我们,就被一群人中途拦截而下。手中油布张开,将那箭雨阻拦,人快如电,眨眼间已上了远处的房顶,刀兵四起,战在一处。

四面,不断的有人影跃出,想要靠近我们,又不断的为人途中截下,这安谧的梅林中,处处都是兵器响彻一片的声音,我们周围反而成了最平静安全的地方。

人影优雅,华贵倜傥,在这喊杀震天中闲庭信步,渐行渐近而来,站在梅花树下,他信手折下一枝梅花,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扬起头,“赫连族长,初次见面,幸会。”

赫连扬雨呵呵一笑,“大皇子,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及真人之万一,幸会。”

易清鸿的笑容温文尔雅,清贵端静,“族长大人身手高超,令清鸿无限神往佩服,拙荆若无您方才出手,怕是险遭不测,不过如今危机已过,树上风大雪冷,族长大人可否放内子下来呢?”

他的手浅浅伸出,红梅在雪中颤颤,夺目艳丽,“夫人,可惊吓了?为夫来接你。”

112 弃争天下 似为卿故

易清鸿的面容上,寻找不到一丝大变时的悸动,仿佛这一切都象是他安排般的平静。身后刀光剑影,青衫拈花淡笑。

“夫人?”不等我出声,身边的赫连杨雨惊诧的开口,“大皇子何时娶妃了?为何赫连竟然不知?罪过,罪过。”

易清鸿还是那温文之气,声音很是柔和,“族长草原奔波,难免有些消息打探的慢了,他日在我‘梁墨’多住些时日,消息自然灵敏。”

赫连杨雨呵呵一笑,“我可是在‘梁墨’京师随处问的,可惜都无人知晓大皇子有妃一事,莫非‘梁墨’册封皇子妃是不需要圣旨诏告天下的吗?”

“国丧在身,不宜大庆。”易清鸿不经意的说着,浅笑不变,“他日必有昭告天下之时,也定有圣旨封诰百姓,族长莫急。”

两个人看似普通而随意的聊天,话中的唇枪舌剑也别有一种意味。

我原以为以赫连杨雨的聪明,是万万不会得罪易清鸿的,可他却将这种高高在上表现的很是明显。

“大皇子的人果然训练有素。”赫连杨雨的目光投向远方,看后来出现的人影冲入行刺者的人群中,轻易瓦解对方的攻势,片刻间就彻底占据了上风,“疾如风,徐如林,果真是大皇子的风格。”

“后面两句,赫连族长是留给自己吗?”易清鸿笑意扬起,“在清鸿眼中,世间只有一人当得这两句,便是当年‘红云’骠骑大将军风翊扬,不知道赫连族长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