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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128)

那些烟雾弹,根本就不是让人进攻他而放,而是通知他进攻的讯息,现在他的人马如约而至,易承烈的阵营顿时一片慌乱。

易承烈的大意,易承烈的等待,给了易清鸿太多的时间,这一仗应该不会输了吧……

目光远眺,只看到脚步匆匆,人影憧憧,远处烽烟四起,金石之声凌乱,嘴角浮起浅笑。

易承烈左手长枪,右手执剑,“全军,列阵,迎击。”

有人匆匆的应了,去了,却又仓皇的回来,“元帅,迎,迎那边?”

易承烈或许是帅才,只可惜他的手下,没有将才。

“兵分两路,冲,以……”他恶狠狠的看着我,“以南面为主!”

“元帅!”又是一声惊慌大吼,“元都开城门了,有,有支人马杀,杀过来了,是……”

我的笑容更炙,“二皇子,你输了。”

战场博弈,输者,不能重来,没有反悔,失去的是这天下的控制权,失去的是这万里江山的争夺权。

寒光闪起,利刃锋芒,未及身已感觉到了刺痛,易承烈的脸在我面前扭曲着,“纵然我输,也绝不放过你。”

剑光临体,拖拽着夺目的光芒和凛冽杀意,笼罩上我的身体。这一次的他,愤怒到了顶点,面对毁掉他帝王大业我,眼中的恨意已将我凌迟了无数次。

迎着他的目光,我不躲不闪,在剑气靠近时,悠悠的叹了声,“帝王争夺,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毁你帝业你怨不得别人,你杀我,我亦从容。”

声音落,剑光已经刺上身体,利刃刺破衣衫,冰冷的贴上肌肤。

“不要!”凄厉的叫声中,人影扑到我的面前,傻傻的伸出双手抓向那利刃。

剑光微顿,只在刹那间,另外一道寒光犹如灵蛇吐信,划破大帐的布帘,刺向易承烈的手腕。

“叮……”双剑交缠,易承烈的身影倒退数步,我的面前落下一道人影,死死的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搂着姐姐的身体,轻声低叹,“傻啊。”

刚才那一下,若不是易承烈的瞬间迟疑,只怕她的性命已然不保。

她同样反搂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不住的摇头,再摇头,身体颤的厉害。

看着身前那个黑色的人影,我又是无奈的苦笑,“你终究,还是来了。”

“易承烈曾邀我一战,今日若不来,以后岂不是没有机会了?”他手中的剑光飞快,闪过银芒点点。

一连串的敲击声中,激烈的火花迸裂绽放,赫连云崖从容飘退两步,依然站定在我的身前,“二皇子,可记得你当年的话?若再见我,定要取我性命,此话我可牢牢记在心中,可敢与我一战。”

易承烈冷笑着,手中剑一收,朝着大帐外行去。

就在他举步的瞬间,赫连云崖脚步飞快,一剑朝着他后心射去,剑锋凌厉,撕破空气的安宁,剑啸声冷寒。

易承烈长枪回挡,抖出数躲枪花,赫连云崖脚下微点,又一次没有与他正面交锋。

“有人行刺元帅……”帐外的叫声惶恐,有人的脚步匆匆而来,站在易承烈的身后,只是手中的武器已然颤抖,目光不时瞥向身后烽烟起处,恐惧的神色写满脸。

“易承烈,你今日若要杀我,只怕会耽误了突围的机会,三面围攻,现在走还来得及。”远方的呐喊声渐渐逼近,呼喊犹如潮水铺天盖地。

他盯着我,只是一眼,那目光停在与我紧拥着的姐姐身上,眼神微眯,手中的枪忽然绽放更加灿烂的光芒,朝着易承烈猛烈的弹去。

“我知你想拖住我的脚步,然后等待你的人马到来擒杀于我,只是……”银枪爆芒,“身为主帅,一国皇子,若是灭国逃亡,不若战死沙场,也算是一场英雄豪迈!不过若死,我也要带着一个人一起死。”

赫连云崖朗笑长久不歇,“那就看看,我护卫下的人,是否能被你伤及一根汗毛。”

他或许认为,易承烈恨的人是我,想杀的人也是我,可是就在方才易承烈目光的闪烁中,我分明的看到,他的眼神是对着姐姐的。

要死,也要一起死,最初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保护元帅……保护元帅……”最忠心的护卫还在叫嚷着无力的话,但是整个军营之内已然是一片混乱,军士再没有了战斗之心,只是东奔西走着。

三面围剿,喊杀一片,淹没了那人无力的叫嚷,依稀还能听到嘶哑的悲鸣,“元帅大人,您快跑,骑着马快跑。”

从战火燃起,他要取我性命到赫连云崖出现,再拖延住他出帐的脚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就是这半盏茶的功夫,让一切都改变了,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般吧。

快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快的,有点让人不敢相信这会是属于易承烈最精锐的部队,最贴心的属下,最放心的人马。

军营中,已经有人开始叫嚷,“跑啊,三路人马围攻,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投降吧,投降不会要命的……”

“元帅都不见了,大家还打什么仗啊,保命要紧啊……”

恍然间,有些明白了,不是他的人马不够精锐,而是他再度低估了两个人,易清鸿和风翊扬。

既知我没死,既知我用了易兵换将的计策削弱他的实力,他怎么会不趁机安插人手进入易承烈的心腹之营?

而这些人手中,有多少是易清鸿的,又有多少本就是属于风翊扬的?没有人知道。

三面围攻,本就军心动荡,一旦危言四起,还能留下多少人拼死效命?

易承烈的脸上,已是决绝的神色,只有目光,始终望着我的方向。

枪尖一点,直扑向赫连云崖,中庭门户大开,不再有任何的抵御姿态。

赫连云崖身型展开,身体拔高,脚尖一落,踢向易承烈的枪尖。

易承烈的右手忽然放开,手中的长剑朝着我飞来,赫连云崖人在空中,手斜斜伸向我的方向,抓上我的胳膊,大力的拉扯中,将我拉离了原地。

易承烈同样伸出手,抓上的,却是姐姐的手,一招之中,我与姐姐相依的身体顿时被他们二人分开。

长剑直入椅中,没入地面,若不是他的手快,只怕此刻魂飞的就是姐姐了。

“嘶……”

“嘶……”

“嘶……”

大帐四周无数剑光闪过,这元帅的议事之帐顿时四分五裂,十几道人影挥舞着手中的剑扑了进来,光芒朝着易承烈而去,将他紧紧的围在中央。

这群人,俨然是最贴身的死士,没有防御只有进攻,刁钻狠毒,步步紧逼。

易承烈身后的护卫士兵,飞快的围上,将他护在中间,艰难的抵挡着,“元帅,快走,快走……”

他紧紧抓着姐姐,脚步飞快,朝着大帐之外移去,刀光剑影闪烁,敲击声犹如爆豆子,闪光花了我的眼。

大地在震动,尘土飞扬满天,贺云崖的呼吸声急促,“小姐,你没事吧?”

“我知道你在,怎会有事?”今日清晨一别,只有李越率领众将士相送,本该是‘塞宛族’族长身份的他却不见了踪迹,如何能不清楚?

扬起脸,只来得及看到娇弱的人影最后哀婉的面容,远远地望着我,我举步欲前,“姐姐……”

“别动。”赫连云崖抓着我,“现在是战乱中,非你我能控制了,杀红了眼的士兵是分不清敌我的。”

片刻间,易承烈最后的护卫也倒在了死士的脚下,一群人护卫着我朝着门外冲去。

马蹄疯狂,不时有凌乱的羽箭飞弩从天而降,俱被我身边一群人给挡住,我远眺着人群中的两个人影。

“大皇子麾下死士解救皇妃来迟,请降罪。”为首一人忽然的声音,让我错愕。

知他们是易清鸿的人马,只为这个不该的称呼。

“别喊我……”声音刚起,前方突变,最后几名跟随在易承烈身边的士兵,忽然扬起了手中的长枪,径直刺向了马背上的——易承烈。

突然生变,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唯有马背上的易承烈,一手按下了坐在身前的姐姐,那长枪,就这么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身体,带着殷红的血,透出寒烈的光芒。

他大吼一声,手中的枪扫出,身边的人影纷纷倒落,而他,就这么一手护着姐姐,长枪硬撑住了地,没有让自己倒下。

我脸色大变,“快,易承烈!”

赫连云崖带着我,身边护卫不离寸步,眨眼间已到了他们面前,易承烈胸前血色一片,染红了银亮的盔甲。

他的手,轻抚着身前姐姐的面容,血染上了姐姐的脸颊,红艳流淌。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在这呐喊无边的战火中转瞬即散,“他……救你……两次,我……亦……救你……两次,能否……”

能否什么,我不知道,姐姐呆呆的望着他,似是被吓傻了。

他的手,慢慢松开,唇角轻放了笑容,却止不住暗红的血液滑落,“我放你……放你……自由……”

手,终于垂下,这“梁墨”最为杰出的战将,帝王最宠爱的儿子,竟然毁了在自己人的手中,留下的,只有那个依然屹立端坐马上的背影,挺立。

地上的人滚爬着,跪在我们的脚边,“我们,我们投诚,我们杀了主帅,向您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