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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129)

姐姐的眼中,泪水渐渐的汇聚,慢慢的,反握上那双沾满血的手,轻喃了两个字,“承烈。”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了,我弯了好多路才爬上来,更文,不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叹气……

130

130、重逢翊扬 决战前夕 ...

几乎是呆愣了,我怔在原地,望着姐姐,望着易承烈……

看过太多生死离别,见识烽烟熊熊侵袭万里,本以为早已冷硬的心肠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依然会涩涩的,说不出话。

姐姐的手,停滞在空中,仿佛是沉重无比,很久很久,才贴上了易承烈的脸颊,低叹中,泪水静静的滑落。

风中,呜咽声幽幽,轻浅飘徊,凝滞了悲戚,一点点的荡漾。

她的声音很小,她的表情甚至依然僵硬着,仿佛没有伤感,只有那不住的泪水,那极淡的泣声,隐约能猜到她此刻的心情。

我想上前,脚步却怎么也无法挪动半分,不敢看她的表情,不敢面对那双眼。

再是敌国皇子,再是政界之敌,再是战场厮杀,他终究是她的夫,说是无情,那最后为她的放手,终让我明白了什么。

他的身死,多少与我脱不了干系,在发动战争的那一刻,所有的可能都早已在算计中了。

唯一不曾算到的,是他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是他最后一瞬的放手,是他那惨烈的相护,是他对姐姐隐藏着的深情。

我悄然别开脸,将目光远眺,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群激呼,远方的马蹄疾行而来,敲打着奔腾的气势,那激荡着炙热豪迈,除了一个人再不会有他人。

骏马如天边红云,带着狂烈的气息,载着同样势不可挡的人,朝着我的方向快速驰来。

马背上的人,目光冷然,眉头紧蹙,枪落马背,斜指天南,半伏在马背之上,周身萦绕着凝重狂霸的气势。

远远的,他的眼神落在人群中我的身上,那种□猛然一收,眼瞳中精光划过,依然绷紧,却终是不再如火疯狂。

“‘红云’大司马骠骑将军风翊扬……”叫喊声,惊呼声,带着崇敬和恐惧,人群闪躲着,犹如分水般划开平整的路。

他身后的旗帜飘扬着,绚烂舒展着偌大的字,招摇在风中,映入人的眼中——“风”

终于,他不用再隐藏自己的姓名,终于能将他当年的威名正大光明的摆在他人眼前,这才是属于他的豪迈,他的气魄。

人群变得更加的慌乱,所有人奔走躲闪,更多的“梁墨”士兵呆呆的望着他的身影,茫然的放下手中武器,惶惶跪倒。

名震天下的将军,碎了士兵最后的胆,当马蹄掠过身旁,留下无数景仰的目光。

马蹄未歇,他的人影从马背上腾身而起,翩然之姿雷动,落在我的身边。

一只手,握上我的手腕,相贴的肌肤中,他的手心竟然有汗。

我仰首,看到他的额头也有薄薄汗意沁出,不禁歉然,“让你担忧了。”

本有些许的怒意凝在眼底,此刻只余浅责,目光上下打量着我,良久之后才僵着脸开口,“知我担忧,有何必涉险?”

我平视着他,语嫣淡淡,“你不也是如此吗?”

他沉默片刻,倏然手伸出,用力微带,我已落入他的胸前,铁甲贴着脸颊,有些寒凉,却又立即被他的气息包围,说不出的暖。

他的吻,暖中透着炙热,轻落额头,“你在怪我当初送你出城?”

不言,亦不需言。

手指,抓着他身侧飘扬着的大氅,揪紧,轻声喟叹。

“我不能走,却不忍让你陪着我葬送一切,以我一命换得你登这天下,这才是我能给予你的一切。”他拥着我的身体,声音仿若低喃,“纵是夫妻,未必相守一世,便是爱侣,何求携手天涯,能给你我的全部,才是真的疼惜。”

凝望着他的目光,不放过那双瞳中的任何一丝色彩,声音落定许久,方才缓缓开言,“以君之言,还君之身,翊扬懂的。”

他的唇角,慢慢展露一丝笑,最后一丝责怪也不见了踪迹,“正因为懂,想怪你,却又不忍。”

他的手中力量渐紧,勒的我竟有些透不过气,“可我不同,我不要你以命换来的天下,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还分你我吗?”短短几字,他噎着无声。

又是一声压抑着的泣声,让我心头微震,下意识的握上风翊扬的手,在那手心的温度中感觉到他的存在,才有了些许安慰。

目光再度转回姐姐的身上,她定定的看着易承烈,竟完全没有发觉风翊扬的到来,手中的血已凝结,她傻傻的擦着易承烈的脸,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姐姐……”我抱上她的身体,阻止她继续木然的动作,强迫的扯着她的手,“莫要看了。”

她呆呆的将视线转向我,“凝卿,你说这一切是谁的错?”

谁的错?

没有人有错。

易承烈是“梁墨”的皇子,为了帝位他不得不争;我是“红云”的人,为了家国不得不战,战场之上没有情面,没有人性,又如何分得出谁对谁错?

“错在我们都是帝王家的孩子。”姐姐的叹息声,深远无尽,“盛世夫妻不由己定,乱世仇敌不由心生,只是责任,只是负担。”

盛世夫妻,乱世仇敌……

她说的是她和易承烈,我却心头猛然一震,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如今三足鼎立之态已变,我唯一的敌人,只剩下了他。

那数十名汉子冲着我一躬身,最前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高高举过头顶,“太子妃,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信在他手中,信封上的墨迹深沉,火漆封印,端正的几个字,“凝卿亲启。”

接过信,慢慢撕开火漆的封口,竟然有些不愿,甚至有些莫名的惶恐。

纸上的字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就如同记忆中的他,凡事心中定,不会有慌乱之时,“恭贺凝卿争得半壁江山,能否坐拥万里,只在明日之后。”

他,是不愿罢手了,我与他,也终于走到了最终面对面的风口浪尖。

家恨不再,国仇呢?

帝王之家的孩子,各为其国,各为其主,不能不战,不得不战。

哥哥的手轻轻从我指尖抽走了信,手指轻擦,纸片纷飞似蝶,扬扬落在脚边,在我还不及反应间,他的身影鬼魅般从眼前消失。

对面的人身影倒退,手中的剑横挡在身前,急急的想要阻拦什么,可惜待他们手起时,裂帛之声已然传来。

风翊扬垂手而立,右手间精光长剑闪烁,而为首者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迹。

手指轻抛,剑入对方脚下,直直的没入尘土中,清朗之声响起,“今日解救内子之恩,风翊扬记下了。言语的冒犯业已略施薄惩,还请回禀易清鸿,明日开始,我们就是战场上的敌人,风翊扬发誓定要取他项上人头。”

几人定了定,最前者默默一躬身,数十人极快的离去,眨眼不见了踪迹。

风翊扬行到姐姐的身边,伸手抱起易承烈的身体,“我想厚葬了他,至少他是我值得敬重的对手。”

姐姐默然,目光始终停留在易承烈的脸上,眼中藏着深深的悲凉。

旗风猎猎,“风家军”终于回归了他们真正的主人,也终于能不用再隐藏行踪,高昂着他们曾经天下第一军的威猛。

士兵们在欢呼,欢呼着易承烈大军的失败,欢呼着主将的回归,欢呼着他们在度能够成为护国卫家的铁血之师,而营帐之中的人,则是陷入到一片的安宁凝滞中。

我端着碗,站在姐姐的身边,而她,只是抬头看我一眼,默默摇了下,又低垂下去。

我看到,她换上了一袭白色的衣衫,鬓边悄然系上了白色的丝带。

不等我开口,她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动了动唇,“原先我恨他,恨他毁了我要的生活,恨他让我远离了父皇母后,恨他毁了我的国家,可是刚才我才发现,我竟然不是那么恨他。”

她垂下眼皮,“既然曾经风光的嫁与他,便为他守孝也无妨,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

那日绚烂的烟花之下,曾有人对我笑道,若是他日为争夺天下而亡,我是否还会记得他。

似乎,他早已意料了会有今日之战。

心头,有些惴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想不通,可是又无法思量清楚。

翊扬回来了,安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姐姐归来,没有损伤,这一切都是我最期待的,十数日的牵挂,长久不安的心,似该淡定了,可是为什么,那种心头的不安感,那种恐惧,却越来越浓烈了。

今夜,不会再有偷袭,不会再有军务需要我一人担当,可我,依然无法入眠。

一双手,从身后环绕上我的身体,将我揽入怀抱中,“你有心事?”

不瞒他,我沉默着点头。

“在担心最后的决战?”他的声音低沉,徘徊在我的耳边,“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必须赢他。”

他的吻,落在脸颊上,“我还没娶你过门,不会轻易死去。”

“活着……”喃喃的,叹出两个字,那么无力。

目光,遥望远方,那里有我的敌人,有我和风翊扬必须全力一战的对手,坚持了近一年,走到今天,终于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我应该宽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