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人间何处问多情(27)

“‘红云’铁血‘风家军’!”

万余人的呐喊,呼唤着身体里血液急速的流淌,莫名的力量在凝聚,急欲冲破身体喷薄而出。

这,就是我的爹爹和哥哥训练出来的威武之师,他们的勇猛,他们的热血在怒吼中爆发。

脚步坚定的行进,没有人迟疑,没有人犹豫。杀伐之气,更浓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我坚定的开口,“李副将,驾车!”

李越一愣,“您不能在前面,这是战场拼杀,我绝不能让您涉险。”

我摇了摇头,“李副将,请您记住,车中的不是风家小姐风凝卿,而是‘风家军’的统帅风翊扬!战场之上,主帅临阵是职责所在。究竟是凝卿个人性命重要,还是‘红云’国之安危重要。”

他重重一点头,跃上马车,手腕一抖缰绳。激吼冲出,“儿郎们,亮出你们的本事给风将军看看,博一个封妻荫子的荣耀回去光宗耀祖!”

“封妻荫子!!!”

“誓死杀敌!!!”

“展我‘红云’雄风!!!”

呐喊声中,马车飞驰,将我从往昔安宁平静彻底带入了战场的疯狂中。

28 对峙‘梁墨’ 巧计退敌

狭长的山谷中,这是唯一地势开阔之地。两边山峰耸峙,丛林茂密,高高的树林蒿草遮掩了山石,只余下望之不尽的绿色深远。

马车停留在军阵之后,对面的情势尽入眼底,也能被人轻易窥见。

我默默的深吸着气,镇定的坐在车内。看旗风猎猎,寒光铁甲。

压阵,以主将的身份。

血战,是风翊扬的气势。

透过门帘的缝隙,对面‘梁墨’大军的情形清楚收入眼底。

齐整的矩阵,武器锋刃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风声呼呼,凄厉冷号。

目光越过人群,停驻一个身影上。

他高坐马背,战甲包裹下的身型高大威猛,身下战马蠢蠢欲动,狂傲之气勃然而发。身后大氅飞扬,旗帜狂舞。一个‘易’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头盔遮掩了他的容貌,却遮掩不住那双睥睨冰凉的双眸。在我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同时,两道森冷亦射了过来,死死锁着马车的位置未曾挪开。志在必得的侵略之意表露无疑。

陈夏双腿一夹马腹,直冲阵前,手中长枪直指易承烈,朗声大笑着,“来吧,‘梁墨’小儿敢觊觎我‘红云’,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我的身后,是震天的鼓声,湍急如雨响彻似雷。

脚步踏在大地上,坚定了自己,颤抖了别人。

没有单挑独战,而是直接万军齐发。陈夏的选择就如同他昨天说的那样,纵然身死,也要拼尽一切消耗光敌人的力量。

去势无悔,壮烈前行。

坚定的眼神,拼搏的气势,万人一心的瞬间,我看到‘梁墨’士兵脸上的表情变了。那由始至终志停留马车上的眼神,也抽了回去。

箭雨如蝗,如阴霾的乌云飘来,眨眼遮盖了天空的阳光。

前面的人倒了下去,后面的马蹄、脚步就这么踏了上去,血水从身体里热烫的飞溅,淌落在土中。

融合、凝聚、汇拢,逐渐成了一条条小溪,浓稠粘腻的小溪。

厚重的红,深沉的红;似是凝结了。再仔细看,又是流动着的。

那红色,似是大地被撕裂后伸出的一只鬼手,在人群中蔓延,摄取着魂魄。

喊杀声、哀号声、惨叫声,红色的鬼手打开了黄泉大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成为了路上匆匆的行者。

陈夏在最前方,纵马挑枪,硬将面前的人墙杀出一条血路。他将长枪狠狠的送入面前人的胸膛,手中用力将人整个挑了起来,砸向‘梁墨’的军阵,勇猛直闯对方阵营。

身上溅满血迹,枪头上的殷红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横枪立马,大吼出声:“铁血儿郎,护我‘红云’!”

“铁血之师,护我‘红云’!!!”

吼声震天,脚下裂地,矩阵推进着。偶尔一个角落塌陷了,很快又被后面的人补上,继续推进。

万余人的大阵,撕破了‘梁墨’的壁垒,铁甲阵桶刹那崩塌。我看到,易寒烈的身体动了动,情不自禁的前倾。

他手中的武器提了起来,微微扬了扬下巴。

人很远,动作很细微,但是对于一直紧盯他未放的我而言,已清楚明白。

他,不耐了。

第一个回合才战即溃败,骄傲的他,只怕不能接受吧。

大战在持续,‘梁墨’的士兵气势已经衰弱,再做抵抗不过是多余的牺牲。

他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梁墨’的战鼓,忽的响起,急促而猛烈的敲击着进攻的节奏。

本来被完全压制住的‘梁墨’大军停止了后退的脚步。一道枣红色的影子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直冲‘红云’矩阵。

易承烈!!!

他手中的枪挥舞着,划破长空留下长长的银色光线,一个人独自冲出阵营杀入‘红云’的阵地中。

所过之处,人影倒地,哀号声起。枪影翻飞中无人能靠近他两步之内,顿时在人群中形成了一个空旷的圆。

‘梁墨’大军身后的鼓声更加的激烈了,刚刚被压制下去的士气因为他的出现而忽然高涨起来。

他站在两军阵前,长枪遥遥一指,正对着我的车。距离拉近之后,我看到了他唇角的冷笑,“‘梁墨’易承烈,请战‘红云’风翊扬!”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随着那只枪投射了过来。战场静默,只有风中乌鸦凄厉的叫声,阵阵刺耳。

“出战!”

“风翊扬出战!!”

对面突然爆发出大吼,一层层的声浪叠叠传开,如奔腾的波涛,涌动狂猛。

无形的压力伴随着声浪,尽皆扑来。

我忽觉有些闷热。

瞥了眼身边的炭炉,发现火苗簇簇的窜了起来,炭炉中一片红彤之色。

我拿起炭钳,拨了拨炭灰。灰白色的土撒上红炭,发出呲呲的声音。

“李副将。”我的声音很轻,轻的在震耳欲聋的呼喝中连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李越的手,也慢慢的举了起来,在头顶上方,招了招。

这个动作很普通,没人会觉得有何不妥;这个动作很随意,似乎只是搔搔头抚抚发般简单。

弓弦顿响,两边山道上箭疾破空,对象——易承烈。

他只是错愕的一瞬,手中的枪迅速抡起,磕上袭来的箭。叮叮当当的声音中,他的身影有些狼狈的躲闪着。

“保护将军……”

“快保护将军……”

人群乱了声音、乱了脚步、乱了阵型、也——乱了军心。无数人潮涌而上,奔向易承烈。

树枝摇晃着,整座山头的草木都在摇晃抖动。

“杀……”

“杀了易承烈……”

“将‘梁墨’贼子驱逐出‘红云’……”

满山头尽是呐喊,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红云’将士冲入凌乱的人群中。血雨在飞洒,哀号遍野。

‘呲……’我面前高高燃烧着的炭火终于被灰掩盖,彻底不见了高涨的火焰,只余青烟袅袅,缓缓升起。

“当……当……当……”

‘梁墨’的大军后传来清脆的鸣金声,散乱的‘梁墨’大军再也顾不得看清什么,狂乱的往回奔逃。

同时,‘红云’大军阵后传出同样的鸣金声,正兴起的‘红云’将士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回来。

陈夏呆愣的望着如潮水退去的敌人,惊讶写满了脸颊。拨马飞奔到我的车前,“老李,是不是将军来了?”他的声音颤抖,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已等不及李越回答,“一定是,这么多人马,一定是将军来了!”

“将军没来。”李越的声音中同样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是风小姐的计策起了作用,以数百人吓跑了‘梁墨’数万大军,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陈夏充满惊讶的掀开车帘,不管不顾的跳上车,“小姐,您,您……”结结巴巴的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李越也蹦上了车,两名粗豪的大汉在我面前紧紧拥抱,互相捶打,纵声狂笑。

李越当胸照着陈夏就是一拳,再狠狠的拍着他的肩头,“你知吗,小姐昨夜让我差人将山坡上的草木全部用绳索连了,再拉到将士手中,一人扯动绳索便是十数棵树在晃动,看上去犹如万人在山头埋伏,居然吓跑了他们。”

“真、真的?”陈夏豹眼圆睁,“那、昨日为何,为何不告诉我?”

李越猛推着他的身体,用力的摇晃着,笑声震着车子似在摇晃,“小姐说,你为人耿直,勇猛。若是不告诉你,你定然抱着以身殉国的念头冲杀,‘风家军’的军威才能震慑到对方。只有如此才能逼出易承烈,我们的计策才能施行!”

陈夏摸摸头,仰天长笑,“那就是说这仗胜利的关键是因为我够勇猛,哈哈哈……”

他们笑着,尽情释放着。

我挑开车帘,战场上盔甲满地,血染黄沙遍地黑褐色。乌鸦啊啊的叫着落下,在人群中大胆的雀跃鸣叫。

中人欲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残酷惨烈的情形深深的映入我的脑海,再也无法拔除。

“他,应该不敢约战了吧。”我慢慢的闭上眼,只觉得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