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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红尘(仙履奇缘系列)(76)

在门刚一推开的的瞬间,她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一股刚才还不曾有,也不会属于这个地方的香气。

房间内,有脂粉香,是她适才留下的;有酒菜香,是留给他们夫妻用的;甚至还有烛台上特殊的蜡烛燃出的香气,却都不能遮掩,那缕幽淡,娴静的气息。

檀香,属于佛门独特的檀香,绝不可能在魔界或者三教地盘上出现的味道,此刻,就在她的喜房里。

毫不犹豫的一把扯下盖头,她的眼睛四下张望着。

没有人,只有她和喜娘的身影,没有那个记忆中荡漾着暖暖白色,温柔的身影,可是那味道,不会错。

沐清尘,他来过……

“哎呀,君上,盖头不能自己揭,这不吉利的;刚才也是,新郎新娘拜堂前不能见面,可你们也见了,这,这,这……”喜娘七手八脚的想要把盖头重新披回她的头上。

目光已定格,她的身形微微颤抖。

梳妆台上,檀木的匣子里,一朵艳红的莲花悄悄开放,剔透如冰,花瓣通体鲜红,萦绕着仙气缕缕,花蕊轻颤,娇羞欲语。

耳边,仿佛又听到苍凝冽冷静的声音,“所谓封印,无非是以自身修为精血所下,若是功力高深者以自身精血和功力喂食‘嗜血白莲’,配以‘墨染’药性,定能解除封印。”

手捧木匣,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仿佛有双手,在温柔的浅笑中环抱着她的肩。

眼中早已氤氲一片,哽咽着嗓音,她身影滑落在地,“清尘。”

窗外月光明媚,洒落窗台。

门外,笑闹一片,喧哗震天。

她猛地站起身,扑向窗外,探出身子远眺。

夜风习习,树影被柔和的月光打出长长的黑色幽森,草丛中蛐蛐嚯嚯的叫着,水般柔美,晕开了温馨,似乎也在祝福着她的洞房花烛夜。

静,是眼前的景色。

闹,是身后的声音。

看不到记忆中的人影,房内的香气早已经变淡,证明着那人离去许久的事实,可她不死心,还在寻找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身体刚想纵出,喜娘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君上,这是洞房花烛夜啊,您要去哪啊这是。”

“我……”她话语一噎,房门已被打开,流陌的身影慢慢踏入。

“呃。”

喜娘看看她,又看看他,一个没披盖头,一只脚还踏在窗台上;一个面如石板,找不到半点惊讶。

收回脚,幻冰淡淡的一句,“你下去吧。”让喜娘飞快的闪出门外。

顺势扯扯身上的喜服,流陌的手抓上佩刀,“君上要去哪,请让属下护送。”

再次扫了眼窗外,她默默的摇了摇头,“我想,不用了。”

沐清尘既然选择悄悄地放下花,显然是不愿意见她,又怎么会等着让她寻找到?

是的,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纵然有在急切的心,她也不能离去,可是当对面相望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为了寻找解咒的密语,才赌出了成亲一条,可是现在流陌依然是流陌,如果没有清尘留下的‘嗜血白莲’她是不是该赌最后的洞房了?

那要如果还不是呢?

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曜痕的心思不是她能够轻易猜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清尘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难猜,所以不猜,直接釜底抽薪。

当莲花捧在手心中,她又一次发现,她不知怎么对流陌开口。

直接告诉他,她要唤醒的是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还是老实的承认,和他成亲也是因为她爱的是他皮相下的别人?

或者交代,她不过是拿一场婚姻赌血咒的密语?

无论哪一种都太残忍,他是她的属下,他也绝对服从她的任何命令,可是他也是人,还拥有一颗她能感应到的,爱她的心。

她纠结着,不敢面对那俊秀的面容,心底的内疚感急速的涌动着。

“如果只是要唤醒我前世的记忆的话,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些东西,并不是代表我会消失,对吗?”他冷静无比的声音,与她愕然震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脚下一退,撞上了身后的妆台,稀里哗啦中粉盒落地,散出一片雪白。

他的脸上闪过心疼,站起身想要靠近,却又在迈步间停住,与她遥遥相对。

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莹润光芒的酒盏上,噙着笑,他举起手中杯,“君上,这是您最爱的酒,可愿喝两杯?”

犹记当年月下逢,他就是一杯清酒失了她防备的心,看来无论是否残存着记忆,骨子里,他和冷曜痕,没有区别,错的,只是她看他的心。

冷曜痕最擅长的是伪装自己,让人无法看穿,而他斐然,只不过选择的方式不同,若不是此刻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她也一直以为流陌不过是木讷呆板的人。

她不语,他也无声,只是心头苦笑。

这般的冷静,她可知道是自己灌了多少杯酒才激发出如此面对她的随意?

终于,她点点头,伸手接过酒杯,手指相触,她的指尖冰冷,而他微微颤抖。

“对不起……”她饮尽杯中酒,看着他的眼,幽幽一声叹息。

不用说破,彼此已经明了,她为什么道歉。

“那个,是给我吃的吗?”他指指依然被她捧在掌心中的‘嗜血白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嗜血白莲’和‘墨染’,能解血咒封印,对不对?”

她再一次煞白了脸,讷讷的说不出话。

“我是你的护卫,不记得了吗?”他平静微笑,镇定的看不出一点苦涩,“无论有谁在你身边,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他是在变相的告诉她,那一夜,苍凝冽的话,他已经全部都听到了吗?

这么长的时间,他居然一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其实心中,早已如明镜般通透。

是他藏得太好,还是她真的不曾了解他?

从她手中抽走‘嗜血红莲’,“其实你多虑了,接触封印不过是多了一世的记忆,冷曜痕也好,流陌也罢,都是我。你也不用说道歉,我不会消失,还能得到你,应该是我的福气了。”

当遮挡眼睛的叶子被扯去,真正的本性显露,她反而开始不知所措。

他指着‘嗜血白莲’,眼露询问,“这个能先吃,在找‘墨染’吗?”

她结结巴巴的,半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应该,应该能。”

“那你能助我行功吗?”温柔的笑脸,与记忆中真的一摸一样,独独对她的浅笑。

“能,其实,其实本来就是你的,应该,应该还给你的。”

手指突然被握住,腰身一紧,被他猛然的带入怀抱,仓皇抬头,他的脸就在上方,手中还拈着酒杯,“记得,你欠我一杯交杯酒。”

他不要现在的她给他,是那身上自傲的血液让他不允许自己利用她的内疚,他要的,是她真心真意。

她樱唇微张,惊讶的忘记闭上,在烛光下闪着柔嫩的水光色泽,双目带着迷茫,让那张绝色面容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低下头,他的唇,落下。

下意识的闭上眼,她不能抗拒,没有理由闪躲。

同样的深情,同样的人,只是少了一段记忆,是她一直不曾认清。

她没有看见,那随意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一丝苦涩,转瞬消失。

也许,恢复记忆的他,会感激她的忠贞,会更加爱恋她的苦候,但是现在的他,却还是要不到她全心的等待。

话说得再动听,骗不了自己。

戏演的再真,瞒不过自己。

唇,踩过她的红唇,落在她的脸颊处。

烛光闪烁,被他手指劲风带起的窗户牢牢的闭合,映衬着他亲吻上她的画面,似真似幻……

在那缱绻人影在窗纸上闪现时,树下的阴影中,缓缓的步出一人,白衣的光芒不再清寒,而是温柔似云朵,眼中清澈的祝福,与脸颊上的笑容,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却又悲凉的萧瑟。

安静的夜晚,月光下,只有他和自己拉长的身影。

低头自己手中的凤凰花,美丽炫目,在冰白的手指间随风摇摆。

手指捂上唇,鲜红顺着指缝渗溢而出,染红了衣袖……

悄然的掠去,像云朵飘飞在天际,无依无靠,像霜花凝结,不知什么时候就消融散去。

曾经寂静的小山谷中,只余留萧瑟一片,凤凰花满落地,堆砌着媚色鲜红,他静静站立,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却又是格格不入的雪白。

青竹笛声,本该悠扬飞旋,此刻却低沉呜咽,轻轻的飞舞上天,缓缓的消失,一如往事,烟消云散。

飘飞着的凤凰花伴随着笛音,像极了那娇俏跳跃的丽影,正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音律突然乱了节奏,他苦笑,闭上眼,不敢再看。

那时年少,师父和蔼的抚摸他的头顶,“清晨,可愿随我出家?”

他倔强的闭起嘴,固执的守着心中信念,只是坚决的摇摇头。

“如果我说,唯有清心寡欲,不沾染尘世情劫,你才能渡天劫,你还会这么坚决的摇头吗?”师父不曾勉强他,让他跟随在身边倾囊相授,却始终隔几年,就询问一次他是否愿意出家。

而他的回答,始终是一个动作。

当他终于成为清俊少年时,师父送了他两个字——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