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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第二部·扎鲁特(47)

其实何止岳托,就连代善的三阿哥萨哈廉,褚英长子杜度,舒尔哈齐六子济尔哈朗……乃至五大臣中的扈尔汉等人,全都或明或暗的站到了皇太极这边。

皇太极以他独有的人格魅力配合了政治手腕,笼络了一大批在大金举足轻重的亲贵朝臣,如今的金国政权,四贝勒与大贝勒已然成为两股并驾齐驱的势力,两股最最有望夺得努尔哈赤汗位继承人的势力。

奠基2

“欧——”欢呼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呼声雷动,如波浪般一波波的向四周不断扩散。

整个山岗都似乎震动了。

“怎么回事?”哲哲好奇的问。

哈达那拉氏赶忙叫了个奴才去打听,没片刻工夫,那奴才低眉顺目的回来了:“回各位主子,方才大汗让八旗的固山额真犒赏负责筑城的汉人,八位固山额真都许诺出牛十头……”

话还没回完,那头又喘吁吁的跑来一青衣太监,奔到跟前对着哲哲便是跪下磕头:“四福晋金安!奴才奉命传谕,大汗赏每位固山额真福晋八宝缠丝金簪一枚,玉如意一柄……请四福晋赶紧过去磕头谢恩!”

哲哲又惊又喜,这赏赐的东西贵重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荣耀和体面。我想哲哲虽然身为四贝勒的嫡福晋,只怕还未曾有机会直颜面对努尔哈赤吧。

“窝克赶紧去吧!”哈达那拉氏兴奋的提醒,“一会儿回来跟我说说,大汗都跟你们讲了什么……”

我一笑置之,见努尔哈赤一面当真能令人如此兴奋么?

那个……豪气十足,骄傲霸道的男人!

不经意间提了酒壶斟了盅酒,待到仰头喝下,体会火辣辣的感觉穿喉入腹,真叫一个痛快!

我“啊”地吁了口气,竟喝起了兴致,于是又倒了一盅慢慢吞咽。

“姐姐真是好酒量啊!”颜扎氏两眼放光,“平日家宴,我见姐姐滴酒不沾,还以为你不擅饮酒呢。”

“姐姐,妹妹我敬你一杯呀!”叶赫那拉氏趁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脸的奉承巴结。

我轻轻一笑,眼波迷离,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

这两丫头入府一月有余,名份虽然有了,皇太极迄今却是连正眼也没仔细瞧过她俩。通府上下,就连扫地看门的奴才都知道如今四贝勒府明里是博尔济吉特氏大福晋当家,然而真正在爷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我这个脾气古怪,不大容易亲近的侧福晋。

随手将酒杯接过,我仍是笑吟吟的一口喝尽,这新酿的酒味道不错,入口清爽,没有那种喝下就会令人头痛脑涨的不适感。

一眨眼七八杯酒下肚,不知不觉中眼开始花了,心跳亦是突突加快。我这才意识到后果严重了,这种酒入口虽然平淡,后劲却是非常厉害。

胸口隐隐发闷,我难受的扶着桌沿站起身。颜扎氏问道:“姐姐要去哪里?”

我连连摆手:“我走开一下……”她大概误会我是要去解手,便没再吱声。

我让歌玲泽扶着我,慢慢的绕开一桌桌的席面和人流往僻静处走。

“主子,要不您回车上歇歇?奴婢瞧您嘴唇都发白了……”

我茫然的环顾左右,发觉能看见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脑袋里就像是有个人拿锤子在不停的敲打。没走两步,我脚下一绊,软绵绵的身子不听使唤的像滩烂泥般滑到了草地上。

“主子!”歌玲泽惊呼,无奈的撑着我的胳膊,“您快些起来呀。”

我摇头:“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让我躺一会吧。”

“哎呀,主子……”

胃部又酸又胀,酒气上涌,身子燥热,我烦乱的将歌玲泽推开:“不要吵我!就躺一会儿也不行吗?”

“主子,你醉了……”

“哈哈!好有趣哦!”冷不防的,一声带着稚气的笑声朗朗的在我跟前炸响。我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愣愣的瞅了老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站了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他身着锦衣蟒袍,箭袖上绣着卷云龙纹,黄色腰带上系了一柄镶嵌宝石珠玉的匕首。

“你是谁家的女人?瞧你穿的不错,怎么举止这般粗鲁?喝酒撒泼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有点意思……”声音稍顿,忽然扬声喊道,“哥哥!这里——快来!瞧我又找着一个……你们瞧这个像是不像?可比你们找的那些个强多了……”

歌玲泽紧张的将我从地上架了起来,我只觉得额角太阳穴涨得生疼,痛苦的哼了一声。

“诶,你别走啊!我还没准你走呢!”小手一拦,他傲气的朝我抬起下巴。

我火大的伸出右手,掌心盖住他的头顶,五指用力一拨,将他拨弄得跄了两步。

“小鬼头!我今儿个就是要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

“嘴上还没见长毛呢,爷们架子倒是端起来了,还挺像那回事的……”见他气得哇哇叫,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堵在心口的酒劲随着笑声的震动慢慢散开。

“你……你放肆!你知道我是谁么?”他气得小脸通红,双手握拳在我眼前挥舞。

“嘁!”我蔑然冷笑,“你还会是谁?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个姓爱新觉罗的宗室皇亲!”酒气上涌,我胆气猛地一壮,伸手叉腰,睁大眼睛瞪他,“你不就是个镶黄旗的么?镶黄旗很了不起么?”

奠基3

“好个无礼的女人!”身后忽然冷冷的传来一声厉喝,“你可知道这是在跟谁说话么?尊卑之分在你眼里难道就一点没有了么?”

“哥,这女人喝醉了!”

“喝醉了就能借酒撒泼么?”说话间,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飞快的走到我面前,没容我看清他的长相,已然扬手挥向我。

我眉头一皱,身子条件反射似的一缩,低头避开那一巴掌的同时,手肘往他胸口猛地用力一撞。他猝不及防,完全想不到我会以反击,惊骇失神间竟是被我撞得向后连退三四步,噔噔噔……最后砰地声跌坐到了草地上。

“哈哈哈……”远远的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

我唇角抽了下,终于忍耐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自己苦练了两年的身手颇感自得。

“多尔衮!你笑个屁!”少年回头怒叱,从地上爬起后,挥拳朝着身后冲了过去。

那小男孩急了,跳脚大叫:“哥啊,你们可别再打架了……”

“停!你若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立马告诉父汗去……就说堂堂镶白旗固山额真欺负幼弟……”最后出现的这个男孩子不会超过十岁,才一触到他的脸,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努尔哈赤的身影——这孩子简直就是努尔哈赤的一个小翻版!长得实在太象了……

目光在这三个个头不等、年纪不等的男孩身上滚了一圈,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酒意顿时消了一半。

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就是努尔哈赤爱若心肝,目前最最得宠的三个儿子——十二阿哥阿济格、十四阿哥多尔衮、十五阿哥多铎——而他们的亲娘正是乌拉那拉大妃阿巴亥。

多尔衮虽然年幼,身材却只比阿济格差了半个头,面对着哥哥挥来的拳头他神情丝毫未变,只是略略抬高了下巴,脸上扬起一抹天不怕地不怕的嘻笑。

阿济格的拳头在贴近多尔衮面颊时,倏然一顿,右手变拳为爪,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衣襟:“你若不是我的亲弟弟,真想好好痛揍你的一顿!”

多尔衮哈哈一笑:“哥哥是讨厌我这张脸吧?没办法,它就是长得像父汗,若是实在惹着哥哥你厌烦了,你尽管揍它就是,甭客气。”

“哥哥——你们别闹了!”多铎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拉着两位兄长的胳膊,“你俩总是吵架,额娘见了又要说叨了。你们不嫌烦,可怜我却又要陪着挨训……”

我见势不妙,趁他们不注意,忙扯了歌玲泽,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站住!”身后阿济格的声音陡然响起。

歌玲泽吓得身形一顿,我咧了咧嘴,假装没听见,拖住她反而拼命加快脚步。

“站住——”斜刺里晃过一道白影,阿济格抢身拦在我俩跟前,我被迫收住脚步,目光流转,却见这兄弟三人不动声色间已然围成品字型。

我和歌玲泽已然成了笼中小鸟,无处可逃。

我呵呵一笑,借着酒劲装傻:“什么事啊?”

“什么事?!”阿济格被我气得差点被噎死,耳听得身后多尔衮又是噗嗤一声闷笑,他脸上这下可当真再难挂得住了,面色一收,一抹凌厉之气油然升起。

这会子他身上才真正有了那股一旗旗主该有的锋芒锐利。

“哥哥,她是我先看到的……这个数该算我的吧……”多铎叫道。

“一边去!哪个跟你玩这无聊的把戏?”阿济格言词犀利,眼睛死死的瞪着我,那模样倒像是在算计着要如何炮制我。

我心里一寒,虽说未必当真怕了他,可这兄弟仨的来头太大,万一惊动了努尔哈赤和阿巴亥,我可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着急,却听多铎委屈的叫道:“无聊的把戏?这点子还是小时候你自个想出来的呢?凭什么大了,做了固山额真就嫌无聊了?”

多尔衮哈哈一笑:“十二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小十五说的不错,你不记得了,我可也还清清楚楚的替你记得呢。以前每次外头掳了人来,无论是蒙古人、汉人或是朝鲜人,阿敦总会奉父汗之命先行挑人。是你自己提议,说瞧着这些选进宫来的女人,都和额娘或多或少长得有些相象,咱们这才每每无聊就玩这寻人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