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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103)+番外

阿木沙礼回到家时心情陡然变得愉悦起来,这样的好心情自然瞒不住人,门莹数次想张口问,又怕惹主子不高兴,所以只是端了茶在一旁伺候,眼睛小心翼翼的扫描着。

待到国欢回家时,阿木沙礼已回复了常态,只是她此刻心里拿定了主意,自然就不复前几日那种乌云压顶的气势。这般谨小慎微的变化到底还是瞒不过国欢的眼,不由笑问打趣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她歪着头笑,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精心养了那么久,虽然没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现在的气色也远比去年强出许多。“隔壁有喜事,不过你若是想要,我便去求了郭罗玛法,也给你再聘一门亲……”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唇上一冰,已是被国欢的一根手指点在唇中央。

国欢眉眼带笑,目光深邃:“你舍得把我分给其他人?”

阿木沙礼似乎没料到国欢会突然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微微一愣,头往后略仰,避开他的手指后,轻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男人三妻四妾的不是很正常么?”

国欢眉心不可觉察的略微一蹙,脸上笑容未曾收敛,依据柔声问道:“当真?你就一点儿都不介意?”

阿木沙礼颇有不耐回答这种无聊问题的冲动,可只不过瞬息之间,她已转了念头,冲着国欢嫣然一笑,撒娇般的抓着他的袖子,同时巧妙的避开了他的手指:“哼,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娶三妻四妾么?你有我一个还不知足?你可不许学八舅那样,要学就学七舅……不然我可不依!”

第二十六章

国欢面容勉强,险险维持不下去。

这个傻丫头,换做旁人大约真的被她糊弄过去了,可他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哪里看不出她内心那点儿真实的想法。

一开始的反应说的才是真话吧!

后面的,不过是作戏一般演给他看的。

心口一阵阵的纠疼。

国欢嘴角微微抽搐。

无论是真话也好,假戏也罢,都仿佛是对他的一种变相摧残。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她依旧像只小猫般伸着爪子,可爱娇俏的挂在他的袖口上。

“阿木沙礼……”他喟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敞开她的心扉?

“海兰。”她撅着红艳艳的嘴唇,对他说,“要叫我海兰……”她似乎有点儿生气,发着小脾气,刁蛮又可爱,“我都跟你说了几十遍了,以后我要改个名字叫海兰,你怎么老记不住的。”

“呵呵,是我不好。”他轻柔的道歉。

面前的她,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触碰不到。

她撒娇,她任性,她娇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真实表现的话,他会觉得真心快活,无与伦比的满足。

可是,明明都是假的。她的眼睛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海兰,哈达的榆树。

“海兰……”他试图伸手轻拥她。

“嗯。”她没拒绝,可是环住的肩膀在微微发颤。

“我们,生个孩子吧?”

肩膀坚硬,肌肉紧绷。

她没说话。

他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的,满是爱怜的抱着她。

她还是那么瘦小,好像这几个月的锦衣玉食,完全没让她多长出一两肉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笑声如铃,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她说话时,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她声音的震颤。

“好呀。”她愉悦的回答。

他放开她,抓着她的双肩,两人面对面的互相凝望。

他试图从她脸上发掘出希望的萤火之光来。

她弯了弯眼眸,笑靥如花,嘟嘴道:“可是国欢哥哥你在吃药呀,为了你好,你得先把身体调养好了,我们才能生孩子呀!”

她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他却在瞬间黯然了瞳眸。

不该心生妄念,他不该……

手指微微收拢,他加重力道,恨不能在这一刻狠狠的掐住她,不顾她的感受,告诉她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想要她,只要她。

这辈子,不管她怎样,自己都不会放弃她。

已经守护了那么久,如今她就在自己身边,还愁没机会吗?

“国欢哥哥……”她感到了痛意,忍不住皱了眉。用的语气依旧是在他眼中假的不能再假的做作。

什么时候,他守护的阿木沙礼就这么不见了呢?

他心生疲倦,这个念头一起,他便立即仓惶收手,放开了她。

“国欢哥哥……你怎么了?”

满头的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国欢顾不得擦拭,只是冲她笑了笑:“没事,天太热,我体虚,容易出汗。”

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依旧那么样的眉眼,无论看了多少年都似看不够。

她还是她。还是他小心翼翼放在心尖尖上的阿木沙礼。

不会变……

哪怕她当真变成了一株无依无靠的榆树。

他也愿意化作土壤,一生相伴守护。

——————————————————————[1]额克出:满语发音nekcu,舅母的意思。

————大年初一,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歆想事成!

第二十七章

甲寅年冬十一月,济尔哈朗搬离木栅,与额亦都的九格格琥巴完婚。十二月,扎鲁特果弼尔图之女乌仁格格,由其兄戴青送嫁至建州,与德格类完婚。

乙卯年正月,科尔沁莽古思那三兄弟果然又不甘落后的选了一个格格送到建州,嫁给了努尔哈赤。这次送来的是三兄弟中孔果尔的女儿,和早先嫁给努尔哈赤的阿如娜福晋,以及皇太极半年前娶的哲哲福晋,都是堂姐妹。

哲哲嫁给皇太极半年多,深居简出,阿木沙礼与葛戴交情日益深厚,便是在娥尔赫跟前,也渐渐博得好感,唯独这个对八舅舅三娶的这位科尔沁福晋,颇有种不知如何结交,无从下手的感觉。

哲哲长得颇有福相,容长脸儿,五官端庄,皮肤白净,并没有传说中的粗糙干涩。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中,阿木沙礼觉得这是个大智若愚的聪明女子,虽然对方不会说女真话,经常安静的坐在一旁,眉宇间带着一股亲切安详的气质。可越是这样,越让阿木沙礼对哲哲这个荣辱不惊的女子产生了好奇。

也正是因为她与皇太极内宅中的女眷走的近,所以她比任何外人都要清楚,一个不会说女真话,受娥尔赫排斥挤压,受皇太极冷落,甚至连一处像样的厢房都没有的福晋,在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环境中,是怎样的心态能让她保持住那股子安详?

寻常人,若是受辱不过,即便不心怀怨憎与人争吵,亦不免自怨自艾,日日以泪洗面,悲苦不已。唯独这个哲哲,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女子,竟然还能不动声色的在波涛不显的内宅中,泰然处之。

“再怎么说,那也是科尔沁的格格,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她不好,八舅冷落她也是情有可原。可如今看她的样子,比木栅里新娶的那一位科尔沁福晋还强出不少。八舅再不乐意,也得看在郭罗玛法的面上对她好一些。”

阿木沙礼语重心长的劝谏葛戴,葛戴只是唉声叹气:“我也知她是个好的,只是……这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总不能把你八舅绑了送她床上去吧。”

阿木沙礼噗嗤一笑:“那你成什么了,如此大度贤惠,已是难得的了。我只是担心木栅里有她的姐妹在,少不得新欢得宠,这阵子怕郭罗玛法会听到些枕边风……”

葛戴心中一哽,其实这些顾虑她何尝没有思量过,只是些许为难的事,皇太极根本不会在意。在这个家里,强悍如娥尔赫,即便有额亦都大人在背后撑腰,也不敢在皇太极跟前放肆说话,偶尔受了冷落,憋了委屈,只能在奴仆跟前摔摔打打,各种挑剔。

努尔哈赤要给哲哲长脸,少不得要找机会来敲打她这个当家福晋,若按她的心思,她真心不想掌管这个家,很想找个人放权出去,可惜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们爷啊……”悠悠然的,葛戴神游太虚般的一叹,笑容略有苦涩。

第二十七章

阿木沙礼将葛戴落寞的神情尽收眼底,眨了眨眼,笑着开口道:“豪格阿哥不在家吗,我今天来怎么没见着他?”

葛戴回神:“他呀,家里的侍卫带着他去木栅了……”提起儿子,葛戴脸上露出了柔软的笑容,一扫方才的抑郁。

阿木沙礼不着痕迹的问:“是么?侍卫……这是去司文翰读书了吗?找的是哪位先生?”

“不是,只是去收拾屋子……”说到一半,葛戴转了话题:“不过豪格年纪也不小了,前几日也正想跟他阿玛提启蒙的事,阿木沙礼,我知道司文翰的达海曾经教导过你,达海学问好,专通兵法,豪格这孩子从小就淘气,有一把子力气,我想着他将来肯定要子承父业,帮衬自己的阿玛效犬马之劳,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去问问达海,收下豪格这个学生?”

阿木沙礼没有一口应下,说的很是委婉:“豪格这么聪明,即便我不说什么,达海巴克什见了怕也得夸他。”

葛戴笑容灿烂,这倒不是她自夸,的确是过年去木栅拜年时,曾特意去见过达海,达海似乎对豪格很感兴趣,只是回来和皇太极提了以后,得到的反应却是不置可否,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豪格读书启蒙的事便就此搁置,这一搁,便搁了将近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