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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107)+番外

她些许一愣,瞬间醒悟过来,恼羞的甩开他的手,低头叱道:“才不是。”

“别生气。”他很是无奈的抱紧了她,语气中夹带着淡淡的失意,“把旗主让给五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早就说过,旗内的事务我一概不插手,所领牛录皆归我大哥和三弟所有。五叔与你亲厚,或能看在你额涅的面上对你我稍许厚待,但若是让大哥和三弟日后受五叔管辖,在他旗下领差事,怕是不易。”话说至此,见怀中阿木沙礼略有挣扎之意,忙抱紧了柔声哄道,“我不是说五叔不好,你别多心,只是二叔毕竟与我阿玛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亲兄弟才更要明算账!”她忿忿的说,“二舅外事强干,内事糊涂,他自家的事都是一团糟呢,哪里顾得上你们?岳托成亲迄今还住在家里,不曾分家出去,听说穆图尔贺气得回娘家生孩子,到现在还没肯回来……”

“没想到你对二叔家的人事倒真是如数家珍。”国欢的声音冷淡下来,明明语气依旧温柔如水,可那张脸却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

可惜阿木沙礼始终不曾抬头看他一眼,她这会儿满脑子盘算的是要怎么把话题绕回去。

“眼看着硕托也到了适婚的年纪,看二舅的态度,怕又是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二舅对亲子尚且如此,你能指望他对自己的侄子有几分关爱?要我说,二舅看着温厚纯良,其实秉性最是凉薄,对任何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便是妻儿都不曾放在心上,何况侄子?”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身子竟微微发颤。

“好了,好了,你快别生气了,这些事由得大哥去操心就是了……”

“我知道你哄我,拿我当小孩子看待,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么?别说二舅与五舅相比,是个更靠不住的,单说二舅手上还有正红旗呢,这会儿他应该正绞尽脑汁不让郭罗玛法拆了他的一半牛录去,哪里还有心思管你家的正白旗。”

“唉,什么你家我家的,我家可不就是你家么?”

“你又糊弄我,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正白旗你让给杜度和尼堪了,跟你我可没关系了。他俩日后爱跟谁跟谁去,但愿他们能遇到个好旗主。”

“瞧你说的,玛法这次借扩旗不外乎是提拔自己的几个儿子,除了二叔、五叔之外,还有堂叔阿敏也是个能干的……”

“阿敏再能干,也是隔了一辈的,他能与你们兄弟有多少真情实意?”

国欢难得见她伶牙俐齿,不由想起二人小时候拌嘴的美好时光来。

“那就只有七叔、八叔还有十叔、十二叔他们了……”

“七舅跟你一样的想法,根本无心争这些,你别扯十舅,说他和说五舅有什么分别?十二舅……他今年才几岁,哪里轮得着他来争份子?”

国欢轻笑:“那可不一定,十二叔虽年幼,却是极得玛法宠爱的,再加上这会儿正被玛法看做宝贝似的十五叔……说不定他们三兄弟就能破例占了便宜去。”

“即便他们真能得郭罗玛法偏心,以他们的年纪和阅历,你大哥就甘心受他们统领管辖?”

杜度再怎样,也当了两年旗主了,怎能甘心情愿让毫无建树的一群小屁孩子骑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

“要真这么分析,除了八叔外,所有人都被你否定了。难道你看好八叔?”

“八舅?”她沉吟,似在犹豫,又似在琢磨着要怎么挑皇太极的错处缺点,“八舅我不是太了解……”

他笑意已是掩藏不住:“人可就住在咱们家隔壁,你居然说不了解?”

“我出入的不过是内宅,与几位八舅母倒是相熟的,偶尔遇见八舅,八舅……”说起皇太极,她不禁一阵恍惚,心里隐隐觉得,好像她对这个八舅,真的不太了解。但是一想起皇太极身边的那个侍卫敦达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头没来由的烦躁起来。“反正,我不知道八舅到底怎样!”她心里烦躁,说出的话不免也有些语气不善。

国欢却像是极为理解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是呢是呢,以你的脑子,若是真能看懂八叔,倒真值得称赞了。”

“你什么意思?”她恼羞成怒。

国欢笑着低声哄她:“我是说八叔是个不错的,你头脑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话说的太过敷衍,她真听不懂了,忍不住从他怀里挣开,因动作大了些,险些儿掀翻了面前炕桌。

“别生气别生气,我说错话,你别生气。”他软声细语的抱住她,呵哄,“八叔这人,确实值得与之结交。为友,极善,为敌,大恶。此人允文允武,爱憎分明,处事也算公道,又不易感情用事,玛法重用提拔他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若大哥能主动将旗主之位让给他,做了这一份顺水人情,想来他也能对我们兄弟照拂一二,将来若能在他旗下建功立业,说不得还能求他替阿玛说项一二……”

阿木沙礼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八舅有千般万般种好,但只与自己表姐通奸这一项,就已经令他在她心目中评分直接降到底。

可惜,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她仰起头,看向国欢的目光中悄然带出一抹怜悯。

国欢正拥着她,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白皙的下巴。

她盯着眼前上下滑动的喉结,在心底暗暗说了声抱歉。

第二十九章

三月廿八,寅时天尚未明,努尔哈赤被长子褚英逃离高墙的密报给惊醒,气恼生恨的他坐镇衙门,此时天空沙尘弥漫,入目皆是黄色,满城风声鹤唳。

国欢夫妇接到消息时已过卯时,达春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颤声道:“高墙内十多名看守都被药放倒了……”一边说,一边心惊胆战的推了推同跪在身旁的刘济良。

刘济良傻呆呆的解释:“是曼陀罗……”

“闭嘴!”国欢脸色极为难看。

阿木沙礼躲在房间里没出来,却在国欢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掩在门后偷听房外的动静。

讷莫颜战战兢兢的贴在主子身后,颤声问道:“阿尔哈图土门真的逃去叶赫与布喜娅玛拉私奔了吗?”

阿木沙礼反手捂住她的嘴,威吓道:“想死你就再说一遍。”

讷莫颜吓得眼睛通红,拼命摇头。

主子的性格越来越孤拐了,忽冷忽热,让人难以琢磨。

“阿木沙礼!阿木沙礼!”东次间里,国欢隔着房门唤她的名字,“你可醒了?”

她按捺住激动的情绪,稍作整理,这才示意讷莫颜应话。

“回爷的话,福晋已经起了。”讷莫颜磕磕巴巴,满脸慌张。

“没用的东西,给我留在房间里,哪都不许去。”怕讷莫颜露出破绽,阿木沙礼独自掀了帘子出去。

国欢正一脸焦急之色,见到阿木沙礼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今儿天气不太好,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国欢颇感安慰,临走前突然走近她,用力抱了抱她:“等我回来。”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眼中闪过沉痛之色。

她知道褚英这一跑,无论成败,对于他们兄弟而言,已经是注定的一招烂棋。结局已经注定,正白旗保不住了,褚英已经彻底废了。

“要不要去找八舅?”她小声问。

“嗯,我会去的,你放心,一切有我。”

国欢没再多做解释,径直离去。

大衙门内,努尔哈赤面南背北,面色肃然的端坐在高座上,他虽然一言不发,可站的近的人,显然都无法避开他眼中的怒火。

乌巴泰和额尔德尼互相打着眼色,站在二人下首的达海始终将目光放在自己的鞋面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乌巴泰和额尔德尼之间的小动作。

衙门内除了努尔哈赤的亲信侍卫阿敦外,便只有他们这几个文臣,闻讯赶来的莽古尔泰、阿敏等人此刻正被阻拦在门外,正在气头上的努尔哈赤迁怒于一干子侄,此时听得门外隐隐传来的吵闹声,他恨不能拿把弓箭,将这群忤逆不孝的统统灭掉。

“怎么?还没想好?”耐心告罄,建州的最高首领怒火中伤的站了起来,扬手指着面前的几个人,“平时你们不是挺能说的吗?读书读的多了,一个个舌绽莲花,能说会道,动不动就给我讲一堆的礼仪道德,如今这孽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们怎的又不敢说了?”

第二十九章

“贝勒爷息怒。”额尔德尼硬着头皮,第一个站出来接下了怒火,“阿尔哈图土门毕竟是您的儿子!”

“真是我的好儿子!哈哈!”他怒极反笑,“我待他还不够宽容吗?他居然生出叛逃之心!竟然想去投奔叶赫!投奔叶赫!”说到最后,已是恨得咬牙切齿。

乌巴泰瞄了达海一眼,发现对方完全没反应,情急之下,只得跨前一步,与额尔德尼并肩跪下:“贝勒爷,阿尔哈图土门谋逆在先,今日之举足可证明这两年圈禁,根本毫无改过之心。奴才恳请贝勒爷明证公义,以儆效尤!”

不等努尔哈赤有所反应,阿敦已是神色大变,诧异的瞪着乌巴泰等人。

额尔德尼磕头道:“乌巴泰说话太直,请贝勒爷原谅他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