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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161)+番外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阿木沙礼猛然一颤,刀尖一提,瞬间对准岳托心口:“你住嘴!你们三个人……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你们三个人……要毁我一生!你们给予我的羞辱……你们毁了我,毁了我!”她突然放声大哭,身子软软地从马鞍上滑落下来。

岳托急忙一个箭步将她抱住:“阿木沙礼!阿木沙礼……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有错……”他语无伦次地搂紧她,她哭得浑身战栗不能自已,他只能紧紧搂住她,嘴角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若实在恨我,无法原谅,那就嫁给我,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恨我。”

阿木沙礼挣扎,他却愈加收紧胳膊,将她勒得严严实实。

岳托伸手抚摸她光滑细腻的脸颊,试图替她擦去泪水,却发现手指沾染的血水污了她一脸。

他垂目凝视,她泪凝于睫,脸上横七竖八地被他抹的一脸狼藉,可那一双乌润水眸却奇异地吸引住了他,心口一阵悸动,脑子嗡的声似乎有根紧绷的弦断了。他捧着她的脸,犹如信徒般虔诚在她的眼睑上亲亲落下一吻。

阿木沙礼双肩微微一颤,他没让她有机会退却,胳膊在她腰上猛地收紧,两人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低头,如猎鹰扑兔般,狠狠咬住她苍白颤抖的唇瓣。

第十八章

沉闷粗重的喘息声时急时缓地隔着窗户纸直透出来。

门廊外,达春搓着手徘徊。

屋内偶有嘤嘤啼泣声,却依然压不住那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喁喁声突止,啼哭声渐大,而后也不知道里头说了些什么,哭声渐收。

少顷,门上帘子撩起,达春躬身,抬头一觑,见松汀通红着一双眼眸,脸上泪痕斑斑地走了出来。

达春叉手略行了个礼,低唤了声:“福晋。”

松汀心中一酸,眼泪不禁又淌了下来,她又怕哭声再度惊扰了屋内安歇的人,泪水滑落,她忙狼狈地用手背抹去。达春心底叹了口气,从袖内抽出一块帕子递将过去。

松汀悲苦地望了他一眼,却没收他的帕子,只冲他心怀心意地点了点头。

达春顺势收回帕子,压低声问:“爷的身子……”

松汀摇了摇头,泪意再度涌起,哑声道:“今日才用的药又废了……才一听到消息,爷就吐了。”

达春这回没忍住,直狠狠地用拳头砸了砸手心,恼道:“那女人也真是绝情,这才离了爷多久便守不住了,枉费爷待她……”眼角一瞥松汀,顾忌着新福晋的面子,到底没把话说完。

“也怪不得她,爷的病……本就是瞒着她的,爷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就是不想拖累她。”松汀拭泪:哽声,“爷待她,待她……日日相思,已是形销骨立。我知道爷心里挂念着她,可我又没办法……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松汀捂着唇,怕自己哭出声来。

达春眼眶一红,侧过身去,偷偷拭了拭了眼角:“不如……趁着那边还未送亲,把真相跟阿木沙礼福晋说了吧,让她回来……”

松汀泣不成声,拼命摇头,泪珠儿滴滴溅落于地:“爷……爷不许。爷刚才说,大汗迁都了,咱们家不走……依旧留在赫图阿拉城。”

“爷他……这是为何?”

“爷虽没说,我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他这是……这是怕去了界藩城,看到阿木沙礼嫁作他人妇……”

心爱的女人没法守护在身边,却要眼睁睁看着她琵琶别抱,这样的痛,真比剜心还甚。

自她嫁给国欢之后,国欢就彻底病倒了,她这个福晋有名无实,一次都未曾侍寝,依旧当着侍女的差使,夜里,她睡在东次间的书房值夜,国欢依旧一个人睡在他和阿木沙礼原先住的东厢房。

偶有一次,国欢夜里起热症,高热不退,她不眠不休地侍疾。国欢那日病糊涂了,拉着她的手,让她当成阿木沙礼,絮絮地对着她哭了一晚上。

诉不尽的缠绵爱意,缱绻相思,怎不叫人悲哭动容。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夜的情境了,忘不了国欢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头,流泪对她笑言:“这里……巫医都说我这里,我的心……坏了,再也医不好了……所以,我每每想起你一次,便要尝遍撕心裂肺的痛楚……所以,我每日每夜都在痛……若我有朝一日死去,你可剖开我的胸腹看上一看,它之所以那么痛,是因为我早把心挖给你了,这里,早就空了……你可知,你就是我的心……你走了,我的心自然也就不在了……你、就是……我的命啊……”

一想起那夜国欢的话,松汀愈发觉得痛不欲生,这会儿却又不敢放声哭出来,悲恸之余只能蹲下身来,把脸埋在环臂间,牙齿扣紧,全身颤抖不止。

达春连连哀叹,跺着脚踌躇焦躁,满腔愤慨无处发泄。

两人正是愁云惨雾间,院子里却踉踉跄跄地跑来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一脸张惶,远远地进了二门,看见廊下的松汀张口便高喊:“福晋——”

小丫头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雉鸡。

达春被唬了一跳,急忙从廊上跳下来,冲着奔跑而来的小丫头便是一把拽住,蒲扇似的大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吵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到了爷休息,你有几条命?”

小丫头憋红了脸,险些被他捂得一口气透不过来厥过去。

“不许再嚷!”达春也怕弄了她,威吓了句,松开手。

他一松手,小丫头便像滩烂泥一般直接瘫在了台阶下,好一会儿方才颤颤地低咽:“福晋……福晋来了。”

她口齿不清,说的话更是语无伦次般。

松汀趁达春出手制止的间隙正在整理妆容,这时听得这颠三倒四的话语,蓦地愣住。

“福……福晋来了,马车,到了门口……”

松汀娇躯一震:“谁?你在说谁?”不等小丫头回复,她冲下台阶,一把拽住丫头的胳膊,将她像个小鸡崽般忘院外拖。

小丫头踉踉跄跄地几次摔倒,却慑于主母威严,不敢吭声。

待将丫头拽远离正屋,松汀回头瞥了眼达春,而后目光凌厉地瞪住小丫头:“你说谁来了?”

“是……是福晋,不,不是,是我们爷原来的那个福晋……”

阿木沙礼并没有进正屋,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六年,按说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该是再熟悉无比的,可如今她再迈进这个家门却不再是主人的身份。

前头领路的是个陌生的仆妇,她在进门时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而这个仆妇显然也不熟悉她。所以现在对方完全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态度,恭敬却没有太多畏惧地带着她走了角门——这一进院子对阿木沙礼而言,同样是陌生的,这一处院墙原是没开门洞的,因为它本是国欢府和隔壁四贝勒府之间的隔离墙。

如今,在这面墙上,开了个小门。墙面修葺得并不太好,门洞开得也不大,仅勉强能容两个人通过,且平时这道门显然人迹罕至,以至于地上苔藓痕迹遍布。穿过门,墙那边的景致倒叫人心神为之一窒,一墙之隔,仿若穿越了时光,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后寒气逼人,廊上檐下爬满了三叶地锦,只可惜时值初冬,绿意退却,现下屋舍院落似乎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寂寥颓废。

第十八章

阿木沙礼并没有进正屋,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六年,按说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该是再熟悉无比的,可如今她再迈进这个家门却不再是主人的身份。

前头领路的是个面生的仆妇,她在进门时特意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而这个仆妇显然也不熟悉她。所以现在对方完全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态度,恭敬却没有太多畏惧地带着她走了角门——这一进院子对阿木沙礼而言,同样是陌生的,这一处院墙原是没开门洞的,因为它本是国欢府和隔壁四贝勒府之间的隔离墙。

如今,在这面墙上,开了个小门。墙面修葺得并不太好,门洞开得也不大,仅勉强能容两个人通过,且平时这道门显然人迹罕至,以至于地上苔藓痕迹遍布。穿过门,墙那边的景致倒叫人心神为之一窒,一墙之隔,仿若穿越了时光,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后寒气逼人,廊上檐下爬满了三叶地锦,只可惜时值初冬,绿意退却,现下屋舍院落似乎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寂寥颓废。

“这是谁住的宅院?”她噫呼一声,眼前的院落不大,可院内种植的花草树木却处处显得与众不同,这一处看着竟不太像是女真住宅的风格,倒像是那些汉人住的宅子。

那仆妇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瓮声瓮气地回答:“您不是要见我们家大格格吗?”

“你们格格……术禄住在这里?”她愈加惊讶起来,“这原是四贝勒的府邸吧?这处小院原先住的是谁?”她以前经常出入八舅府,却从来没来过这样别致的一处院落。

那仆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只道:“大格格就住在那间屋。”

屋前栽着两株石榴,许是水土侍弄不好,石榴树蔫蔫的,枝头绿叶倒是枯了一大半儿。庭前落了一地的焦叶儿,人走过,踩在落叶上发出脆响,在这空旷寂静的庭院内颇显得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