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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46)+番外

夫妻打架的事,即便是女儿哭闹着回娘家,秉承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劝和不劝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娘家人也最多就是对粗暴的女婿斥责两句。更何况,这布占舔妻之事根本是私底下的事,你总不能说因为这涉及两国邦交,所以在人家里安插了细作?

这事闹不到明面上來,哪对夫妻不吵架的?若是以往,努尔哈赤即便知道自己女儿和侄女这次吃了亏,也沒法插手干预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去管女儿出嫁后是如何过日子的。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女儿女婿之所以会产生家庭矛盾的根源在于布占泰即将新娶的那一位福晋,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努尔哈赤有过婚约的叶赫老女,小名唤作东哥的布喜娅玛拉格格。

努尔哈赤聘了布喜娅玛拉十五年,养在内栅却一直沒娶她,虽然沒名沒分的,但建州权贵哪个不认为这就是自家贝勒爷的女人?

可如今,贝勒爷的女人要另嫁其他部落首领,这说出去就是给人**裸打脸的节奏。这建州上下,只要不是死人或是孬种,哪个人咽得下这口气?早在叶赫那边布扬古让弟弟布尔杭古送嫁亲妹去乌拉时,就有人跳起來闹过,后來一查,这背后挑事的祸头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长子褚英。

褚英和代善这两年领兵打仗,在将领中颇有威望,努尔哈赤年龄大了,儿子有出息令他老怀大慰,只是兄弟俩早年颇有龃龉,还有人说他们这两兄弟面合心不合,将來搞不好是要打起來的。

努尔哈赤的那些小儿子还都小,他决定打破传统,培养长子为自己的继承人,也是希望年长的儿子能够关爱照顾弟弟。兄友弟恭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希望看的,但是别说照顾幼弟,褚英和代善这对同母兄弟彼此就总是因为政见不和而争吵不断,让他十分头疼。

然而这一次,褚英一派主张为了建州的荣耀,攻打乌拉,抢回布喜娅玛拉。沒想到代善那一派经常唱反调的这回也表示支持主战。兄弟俩难得意见一致,这样的事努尔哈赤即使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于是上个月他甚至当众宣布让褚英辅佐国政,不过关于攻打乌拉什么的,他仍是沒表态,一贯以沉默和稀泥。

他的态度决定着将领们的决策,很快也有人提出,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贝勒爷玩腻的女人,何必为个老女人较真。

于是,这事就这么拖了下來。

第三十二章 家暴风波(2)

在建州的默许态度下,叶赫的布尔杭古将妹妹安全送至了乌拉,只是不等预想中婚礼消息传來,倒是布占舔妻不和的消息先秘密传了开來。

褚英旧事重提,要求为妹妹穆库什主持公道。

努尔哈赤原打算压下这件事的,毕竟自己的侄女和女儿,三个人嫁去乌拉那么多年,在那个家里怎么都算是根深蒂固,可这三个人合起來争宠,居然还输给了一个高龄三十且完全沒有根基的老女人。这说出去岂不成了一个大笑话?爱新觉罗的姑奶奶就这么不得丈夫的宠,不但沒有击垮对手,居然还被自己的丈夫当众羞辱了!

这般蠢材一样的女儿,幸而沒有回來哭诉,若是敢回娘家哭,兴许努尔哈赤能一巴掌拍死她们。

沒人比他更恼火这件事,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如何在那个骄傲的女人面前丢脸出丑,他就恨得不行。

只是现在还不行,时机还不成熟,至少……准备不充分,他还得再拖上一段时日才行。

!!!!!!!!

努尔哈赤的不作为让褚英很恼火,所以他家里上上下下都拿他当**桶,谁都不敢不长眼地往他跟前凑。就连向來很少出门的国欢也不常在家待了,对此噶禄代沒有表示任何的发对,其实如果可能,她都想躲出去。

“四姨和布占泰真的打起來了吗?”

三人成虎,关于布占泰和三位妻子闹矛盾的事,早就在经过不知多少道的添油加醋后演绎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版本。

阿木沙礼对那个传说中的布喜娅玛拉突然好奇起來,这个女人住在玛法家里也有好多年了,从费阿拉的时候就在,也有人传说她是女真第一美人,但是一來阿木沙礼年纪小,二來布喜娅玛拉一直躲在木栅的大屋里,轻易不出门,多年來给人的印象很低调,若不是美名在外,基本属于忽略不计,沒什么存在感的一个女人,一如木栅里那位沒有生育的阿敏福晋。

阿敏福晋的阿玛是扈尔干,也就是武尔古岱的叔叔,所以论起辈分來阿木沙礼得管她叫一声堂姑。她是努尔哈赤的福晋,嫁人时出身也算尊贵,甚至她还比孟古姐姐早了四个月嫁给了努尔哈赤,只可惜命运弄人。阿敏这辈子都沒生下一男半女,整个人对内对外就跟个隐形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阿木沙礼一直觉得布喜娅玛拉和她的阿敏姑姑是同一类人。

只是现在她不太敢这么评价了,因为阿敏福晋绝对沒有布喜娅玛拉这般神奇,那个叶赫老女在建州木栅里低调了十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正因为沒人知道乌拉那边究竟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细节,所以无数想象过度的版本将那个第一美女形象再度神话了。

国欢有朽涩地避开阿木沙礼好奇的目光。

单纯的阿木沙礼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关于当年兄弟二人争抢自己阿玛的女人这么沒有伦常的事,他或多或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第三十二章 家暴风波(3)

那个布喜娅玛拉简直是妖孽一般的存在,其实不只如此,但凡与她沾上边的人,都不是好的,譬如让他额涅憎恶了一辈子的哈宜呼,把二叔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济兰。

阿木沙礼已经出落得像朵花似的,她的生辰宴就像是三姑对外散发的一种信号一样,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强烈地压在国欢心头,让他喜忧参半。

他甚至知道,大哥杜度在私底下好几次怂恿着额涅去向三姑和三姑父提亲,只是额涅一直沒有当回事,如果不是发生了四姑和四姑父的事,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想必这会儿杜度敢跑到玛法跟前去张口提亲。

玛法对这个嫡长孙还是有几分偏疼的,只是不知道当杜度当面亲口提这个要求,玛法会不会心血來潮,真给指下这门亲事來。

“阿木沙礼,你若是四姑,可愿嫁布占泰那样的男人为妻?”

“我吗?”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得太过耀眼,太过纯真,她歪着脑袋,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稀奇,“布占泰打骂妻子,这样的男人……”她到底十岁了,要当面说自己的亲事已经会觉得羞涩和不妥,只是面对国欢,她仍学不來说虚伪的假话。

她的表情是不屑的,一点掩饰都沒有。

以前他也曾问过她差不多的问題,不外乎是想了解她对将來的丈夫是何等样的看法和要求。只是小女孩哪里懂得那么许多,她心目中的巴图鲁除了自己的阿玛再沒有第二人选。

幼时,她会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他:“我要嫁阿玛这样的。”

彼时,国欢的心是安定的,因为他自问应该可以做到像武尔古岱那样对待妻儿。成为武尔古岱这般的男人,对自己而言还是有点儿把握的,只要自己努力,阿木沙礼的心愿还是可以满足的。

然而,随着二人年纪的逐渐增长,他开始越來越不自信了。在他眼里,阿木沙礼越來越美好,而发现且期待这份美好的人,显然不只他一个。

要怎样才能让杜度放弃阿木沙礼?

告诉大哥,他作为嫡长子,未來任由道远,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

阿木沙礼不适合成为人上人,去争那份宠,那份荣耀,他不希望她过的太苦,他只想她成为自己的唯一。这一辈子,就守着她,恬淡平静的过日子,足够了。

跟了大哥,怕是安稳不了。

杜度和阿玛一样,将來注定是人中之龙。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來。阿木沙礼太纯真,她这个花骨儿才刚刚含苞待放,有些事,也许她根本不懂。

国欢第一次觉得,原來三姑把女儿保护得太过美好,也是一种负担。

但他还是希望,眼前这个少女,能永远纯真下去。

守护她,疼爱她,任由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布喜娅玛拉带來的连锁反应影响到的不仅仅是穆库什夫妻,她让褚英家中的女眷们如临大敌,同样也让代善家风声鹤唳。

代善已经连续醉了三天了,这三天他都是带着一身酒气,酩酊熏熏地半夜才回來。

喝醉的代善显得比平时话少,可面上带着笑,眼神清澈,除了衣襟上沾染了酒气,光这么打照面根本看不出他已经醉了。

喝醉酒的代善带有强烈的欺骗性,因为他看起來比平时更温和,看人时眼神更专注可亲。不知情的人,往往就这么被他带笑的黑亮眼眸给彻底迷惑住,然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硕托战战兢兢地贴着墙壁站着,他怎么也估算不到,不过是上赶着想拍阿玛马屁,伸手扶了一把的工夫,大哥就被阿玛一个过肩摔甩到了地上。

他只恨自己不是隐形的,生了这么大个头,现在沒处躲。

代善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似乎能发光,只是面色苍白了些,嘴角却是翘着的,似乎心情很好,说话更是温柔得能掐出水來。

“这下盘功夫真是差了好多,平时都怎么操练的?”

岳托躺在地上,后背生疼,瞪眼望着漫天繁星,半晌才从眩晕中回过神來。

他向來知道自己的阿玛是个能征善战的,只是性子绵软了些,很少与人动手,沒想到越温柔越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