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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你爱我,一辈子,好不好/一千零一叶(出书版)(12)

千叶晕了,也许陈钰莹说得对,清晨说的这些甜言蜜语的确很肉麻,但她却是那样的受用,心里甜得像是灌满了蜜,而她正在这样的甜蜜中一点点儿地沉沦。

和清晨分手后打了出租车回家,已经是深夜了。这一路她坐在车里神志恍惚不清,偶尔回想起清晨说过的话,总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傻傻的笑声。

地面泥泞,胡同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落雪发出的簌簌声,她拎着购物袋,脖子上围着清晨的围巾,轻轻哼着歌,慢慢的在泥泞的路上踱步回家。楼道里没有安装感应灯,她一边抹黑数着台阶往上爬,一边手伸进包里摸钥匙。

到了三层半的楼梯拐角,四楼过道上突然竖起一团黑影,吓得她将才刚拿到手的钥匙掉在地上。

“是李颖吗?”住在她隔壁403的住户是个年轻女人,据说是在酒吧上班,所以经常半夜才回家。

过道上的人影不说话,千叶眯起眼,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那副身材不太像是女人。

千叶心里“咯噔”一下,连掉在地上的钥匙也不敢低头去找了,手伸进包里摸出了手机,鼓起勇气问:“来找李颖的?”虽然和李颖只说过几次话,没有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但住在这里将近半年还从未曾见过李颖把男人带回家。

过道里搁着一块破旧的石棉板,风一刮就会发出细微的咣咣声,平时听着倒也不觉得吵,可这会儿却叫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千叶哆哆嗦嗦地将手指摁在手机1号键上,如果情况不对就准备摁下电话,然后逃跑,可楼上的那男子始终不说话,甚至动也不动,这下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借着手机荧光屏发出的微光,她慢慢蹲下身在地上摸索钥匙,一双眼却丝毫不敢松懈地盯着楼上。半分钟后,她仍没摸到钥匙,楼上的影子却动了,一级级地走下台阶。

千叶条件反射的往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想做什么——”

那男人一顿,停在了最后两级台阶上,沙哑着声音说:“苏千叶,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夜深人静,又是顺着风儿,那声音虽然有些喑哑,她仍是耳尖的辨认出来,犹犹疑疑地反问:“Ivan?”

他站在原地,伸手摸出烟盒,掏了一根香烟叼嘴里,然后打亮打火机。跳耀的火光印在他脸上,也照亮了阴暗的楼梯间一隅。千叶看清楚他的样子后,瘫软地松了口气:“真要吓死人了。”

Ivan熄了火,吐出一口烟,呛人的烟味顿时顺风飘来,充斥着整个楼道。千叶揉揉鼻子说:“劳驾借你打火机用用。”她伸手过去,可他却只是将打火机夹在手指间拨弄把玩,一点儿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

千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闷着头继续用手机照明,弯腰找了好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钥匙。

手指冻得发麻,她跺了跺脚,想上楼回家,抬头却发现Ivan像门神似的正拦在楼梯上。她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儿,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昏暗中,燃烧的烟丝正随着他的呼吸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也许是刚才被吓得不轻,千叶开始觉得脑袋发胀,这一个多月她和Ivan的相处简直可用莫名其妙来形容,而现在她的耐性已经耗光了:“劳驾让让!”

她缩着肩膀从他身边侧身挤了过去,刚爬了三四级楼梯,突然胳膊上一紧,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拽了一把,她一脚踏空,直接从上面跌了下来。

Ivan伸手托住她的腰,根本没给她喘气的机会,连拖带拽的直接扛到了四楼。她惊魂未定,眼珠乱转,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

他将她推到大门上,恶狠狠地说:“你在打什么主意,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歪脑筋,这点儿拙劣的伎俩趁早收起来!”

千叶被他压在自家的大门上无法动弹,肩背疼痛,她委屈得眼泪直往眼眶里涌,又羞又气,说出的话都抖得像是寒风中的飘雪,零零碎碎:“你……你想做什么……我哪招惹你了……你凭什么……凭什么欺负人,你个……混蛋……”

她用脚踹他膝盖,但又不敢真往死里踹,他对这种程度的痛觉自然不理不睬,仍是将她牢牢固定在门上。他身上有浓烈的烟草味儿,呛得她胃里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隔壁403的防盗门突然打开了,门缝里透出稀薄的微光,一颗蓬头散发的脑袋凑了过来,睡眼惺忪,却连浓妆也未曾卸去。千叶认出是李颖,刚想大声呼喊,Ivan突然伸手扳正她的脑袋,低头吻住她张开的唇。

李颖发出“呵呵”两声古怪的笑,然后“砰”的一声把防盗门给关上了,过道里再次恢复平静。

千叶全身僵硬,直到那关门声像一道霹雳在她心里炸响,她才回过神来,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刷地滚落下来。

Ivan放开她,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低低地匀息。

她的唇上还沾着他的烟草味,和着眼泪渗入口腔,满嘴的苦涩。她瑟瑟发抖,突然矮下身,蹲在门边不断作呕。

Ivan退后两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刚抖出一根要取,突然五指一捏,将整包烟给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

千叶抽抽噎噎地哭,哭声不大,可传到他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烦。

女人是个麻烦的动物,无论年龄大小!他啐骂了一声,扔掉烟,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拿了她手里的钥匙打开大门,将她连推带搡地弄进屋去。

比起外面恶劣的气候,屋内温暖了许多,千叶踉踉跄跄地站在了客厅中央,回头见Ivan居然也进来了,厉声尖叫:“你想干什么?”

Ivan找着门口的电源开关,“啪嗒”一声轻响,屋内骤亮,千叶被灯光刺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发现Ivan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身后的大门正慢慢合上。

“你……你出去!”

他冷冷一笑,感觉十分邪恶,语气讥诮地说:“这点儿程度就受不了了?”他并不走近,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背靠在门上。

千叶脸上泪痕宛然,头上的帽子歪了,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围巾松散开,几乎垂落到地板上了,他冷冷地斜睨着。眼前这个惊恐万状的女孩子,除了年轻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优点,居然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他哼了声,习惯性地伸手掏烟,却发现口袋里空了,这才恍觉那包烟早被自己揉碎了。

嗓子里似有股邪火冲上来,烤得像猫抓似的难以心安,他将这一切归咎于无可扼制的烟瘾,无奈之余只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意外尝到了一丝润唇膏的薄荷香气,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唇上。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单薄的肩膀紧缩着,身体在微微发颤。惊鹿似的双眸,绯红的双靥,微微红肿的双唇……

Ivan别开眼,闷闷地说:“你自己想清楚,别玩火,否则后果自负。”说完这话,他转身拉开门,就这么大踏步走了。

大门被风带上,锁芯发出“啪嗒”一声。

千叶惊得跳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Ivan真的就这样走了!她冲过去确认门的确锁了,然后一口气冲到卧室,将卧室门也给锁上,跳到床上抖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大约过了一分钟后,被子下传出闷闷的哭泣声。

活了二十三年,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的强悍举动吓坏了!她只是哭,有害怕,有委屈,有伤心……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一股脑地随着眼泪发泄出来。

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她正蒙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暇顾及,偏偏打电话的人也是当真执著,竟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的打进来。手机铃声震天的响,反反复复唱着同一首单调的曲子,被窝里的氧气不够用,千叶掀开被角,终于听到了铃声。

手机和包都落在客厅,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打开卧室门出去。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伊清晨”,她迷迷糊糊地记起这是两个小时前新输入的号码,她甚至将它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快捷键1。

现在,这个号码主人的名字正在不断地闪着屏。

泪眼婆娑地接起了电话,没等她开口,手机那头已经响起轻快的问候:“千叶,是我,到家了没?”

本已不再哭泣的她,就单单为了这么一句话,结果泪水再次泛滥,她捂着嘴,尽量不让声音泄露出去。清晨在手机那头笑语晏晏,“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我吵醒你了是不是?我……只是有点儿想你,所以才找借口打电话。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嗯,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吸气,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轻轻“嗯”了声。

清晨突然没了声,她静静地等了十几秒钟,以为对方挂了,可一看屏幕却发现仍在通话中,正诧异间,手机里突然传来清晨的声音:“千叶,你为什么哭?”

她惊讶之余脱口说:“我没有……”这一张嘴,浓重的鼻音把自己都给吓愣住了。

清晨更急了:“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没事,我在家……”手机那头传出很急促的脚步声,类似下楼奔跑的声音,她大声喊了声,“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