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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闽(舒晓晓前传一)(8)

几百名臧获们安然离去了大半,舒蝉他们三人一狗彼此僵持着,古博仁面皮跳了跳,说道:“你狠……算你狠!我便是死,也要拉了你做垫背的!”他飞身扑来,凶狠至极,舒蝉一矮身跌坐在地上,古博仁收势不及,竟一头栽进大坑洞里。

古博仁落地后,施展轻功一跃而起,舒蝉左手弯刀脱手掷来,双刀并在一起,旋转如飞器。古博仁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猛吸一口气,将身子拨高一尺,但弯刀来势汹汹,一刀齐刷刷斩断了他的双腿。古博仁惨叫一声,身子笨重的从空中摔下。

秦总管脸色泛青,嘴唇哆嗦道:“这……这是……”舒蝉咳了几声,笑道:“这招叫……‘舒眉一笑’!舒眉师太的刀法……果然厉害。可惜……可惜我性子懒散,平日……不肯好好……学……咳咳……哎,这……这嘴里的血怎么这么多……流不完呢……”她回眸冲秦总管微微一笑,秦总管见她带血的笑容,异常诡异恐怖,突然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此时洞内的臧获们已全部撤离,舒蝉瘫在地上,爬也爬不起。地面骤然的抖动了一下,“轰隆”一声巨响,坑洞顶震落大片的泥土石块。

洞外,似有成百号人齐声在呐喊:“舒姐姐,快出来,要爆炸啦——舒姐姐,快出来,要爆炸啦——”

舒蝉低声苦笑道:“笨蛋,我哪里还有……力气哦……”小黑凑近她,呜呜的吐出小舌头舔着她脸上的血迹。头顶的泥土块大块大块的崩落,速度非常快。

舒蝉环顾四周,想道:“这是个人间地狱,早该毁掉了……”正胡思乱想着,秦总管企图逃向出口,却被一块大石头砸下,压在了肩背上,他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声音。舒蝉抱起小黑,低声道:“最后,只咱们俩啦……嘘,不叫啦……你怕不怕……小黑……”

又一声巨响后,整个矿坑塌终于全面崩塌了下来。

清晨,一夜的雨露滋润了大地。乱葬岗上那矗立的坟头间密密的站满了光头的人,阳光和煦且温柔的照在每个人身上。

阿秀披了件宽大破旧的衣服,神色肃穆的盯着面前那一大堆的废墟,浓浓的烟幕渐渐散尽后,他小小身子里,迸出那独有的尖尖沙哑声,吼道:“挖!”

挖——只简单一个字,却绝对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几百双大小不一的手在废墟里、乱石间翻开了。

挖着翻着,不知谁领了个头,嗓子里逸出一声呜咽的抽泣,顿时哭声连成一片,悲哀弥散在空气里。阿秀瘦小的手指破了,渗出血来,他跪在地上,拼命的挖着,大声说道:“姐姐不喜欢看人家哭的,她爱笑,她笑起来很美,很甜……所以,咱们都不要哭了!”

哭声竟神奇般的止住了。

几百双的手足足挖了两个时辰,当太阳升到头顶,毫不留情的炙烤着每个人的皮肤时,人群里发出一声欢呼:“有啦!”

最先挖出来的那具尸体,蜷曲着,面孔被石块砸的血肉模糊,仅能从服饰上辨别出来是秦总管。

而后便是小黑——它缩着秦总管蜷曲的尸体下,虽然气息奄奄,但因为有秦总管尸身的庇护,它竟还活着,黑亮的小眼睛如宝石般闪着光。

十天后,舒家堡的百人骑卫队拥着一辆车辇驶进了仁义镇,车队只在镇上停留了半日,便又离去。那威严的阵势,让见惯了大场面的仁义镇的地主、官吏们不寒而栗。

车队临走时,拐进早已空无一人的仁义山庄,带走了那块五年来一直高高挂在正堂上的金字牌匾。

那辆缓缓而行的车辇里,一个浑身包满纱布的华衣少女散了一头的秀发,躺在高拥的锦衾上,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旁的阿秀有些担忧,放下怀里的小黑,关切的问:“姐姐,你哪里疼?我叫叶姥姥进来瞧瞧你,好不好?”

舒蝉瞪大了眼睛,低声道:“你敢……嘘,别让姥姥听见——我是装的!”阿秀奇道:“为什么?”舒蝉撇了撇唇,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一出门就闯了那么大的祸,这次回去以后,爹爹肯定会拿把锁把我锁在屋子里啦!”说完,忍不住又唉声叹气。

阿秀挨近她,眨了眨眼,问道:“姐姐,你郎罢很凶么?那我以后住你家,他会不会生我气?”舒蝉望着那瘦弱的小男孩,他光溜溜的头顶已长出一茬青色,虽然穿了件锦绸,却愈发映衬得清瘦可怜。舒蝉搂过他的肩膀,柔声道:“不会的,姐姐的郎罢和阿秀的郎罢一样,最爱最疼姐姐了。他一定也会像阿秀的郎罢一样疼爱阿秀的……”

微微晃动的车辇里传出爽朗的笑声,陪同车辇的那些护卫的脸上,一个个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朝阳在车后升起,照亮那一片不再哀伤的故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