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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126)

一队士兵有没有战斗力,从他们的站姿、目光便能看出来,福建水师看起来便是懒散久了,完全不能做到站如松。要让这只病虎重新振作起来,而且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郭雍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李群这时候仍身在汕头,澳门守军的士兵和战舰已经向厦门湾靠近。李群之所以亲自出马,正是为了节省时间。若是先向朝廷请示,再等朝廷官员一番主战主和的论战,最后皇帝批示,即便是同意了,也要耽误上许多时间。因此这一趟,他需要手持皇帝御赐金牌,先斩后奏。

“这场仗,不能再厦门湾打。”郭雍看过地图后,如此断言。任何一场仗,都不能再自己的土地上打,纵然有地形优势,但是这样一来,己方必然也会受到极大损伤。“要把战场,建立在澎湖湾!”

郭雍凝神沉思片刻,抬头问吴广厦,“有没有澎湖域的详细地形图?”

这是他第一次打海战,一切都需谨慎思量。

吴广厦立刻让人把澎湖域的地图拿了出来,上面连暗礁都标示得清清楚楚。

“这里,这里。”吴广厦指给郭雍看,“这就是荷兰人建立的澎湖要塞。”

“澎湖是不是天朝的海域?”

“当然是,当然是。”吴广厦连声道。

“那对方在我们海域内建要塞,就在你眼皮底下,你这个守军是怎么当的!”郭雍的声音沉了下来。

吴广厦心里打颤,心道这人看上去挺憨实的,怎么说话这么碜人,跟那个李克星一样……

“对方的兵力如何?”郭雍又问。

“有二十条战舰,两千多名士兵。”这个吴广厦清楚了,虽然是连取给的消息,又道:“我们又三千条战舰,五千名士兵。”

郭雍随意嗯了一声,那五千士兵目前还不如人家的两千名吧。荷兰军这几年来一直在澎湖海域兴风作浪,干的都是海盗行径,冲杀之力甚强,几乎没有吃过败仗,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缺点——太自信,甚至自负。

“按照我的方法,操练福建水师,这件事交由你去监督,另外一百条火船准备得如何了?”郭雍问道。

“已经完成三分一了。”吴广厦低头答道。

这场仗其实早已开始了,跟荷兰军比的饿,是备战速度。

六月八日,澳门军抵达厦门湾。

六月十日,汕头援军抵达厦门湾。

这两路援军共计两千五百人,十艘战舰,郭雍一看便知道,战斗力在福建水师之上,难怪之前荷兰八百人抢滩登陆澳门,却战死一百五十个,两百人手上,四十人被俘,这才从澳门退出,驻守澎湖。

在郭雍看来,要打胜这场仗并不是很困难,难的是要如何打得对方溃不成军。

李群北上调粮,但解不了燃眉之急,郭雍很快发现,现有的存粮根本不够,只能紧急从省内调粮,但是军饷有不够。

这场仗,在开战前就已经处处艰难了。

“七千五百个人的口粮吗?”萧锦琪听了沈菊年的话,沉思着。

“是啊。”沈菊年帮他倒了杯茶,“郭雍说,省内一时调不来这么多粮食。

你也知道,福建山多地少,多数人都是渔猎为生,根本没有那么多存粮。”

“那这能从省外调了。”萧锦琪摩挲着茶杯,沉吟道:“浙江有三大粮仓,离这里也不算远。”

“目前的粮食只够七千五百人半月之用。”

“半个月,足够了。”萧锦琪微笑道,“从浙江运粮,半个月之内一定能到。”

“可是饷银未到。”沈菊年眉心一蹙,随即又舒展开。“审言在钱庄里存有几十万两,这笔钱足够吧。”

萧锦琪笑道:“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这场仗,李群出智,郭雍出力,总不能连财都要让你们出了,也给我点表现的余地吧。”

“啊?”沈菊年怔了一下,“你?”

“买卖调运,这正是我的长处,不是吗?”萧锦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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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府 第二十章 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

六月三十日,天气晴。

郭雍在中军账坐两个时辰后,一支令旗插下:今夜子时,抢滩登陆!

四十艘战舰载着两千多名士兵,一夜之间出现在了澎湖要塞之前。冲天而起的喊杀声和炮火声震撼着澎湖,荷兰人忙乱过后,借着据点要塞顽抗,在天朝水师猛烈的攻坚战中反击。

“报——荷兰军出动战舰,夹击我第一水师!”

“报——第二水师被不明战舰牵制!”

“报——牵制第二水师的战舰似为海盗刘向集团!”

郭雍立在船头,看着远方火光冲天,片刻深思之后,一挥手,道:“收兵!”

吴广厦一怔,疑惑问道:“大人,这……”

“我说收兵!”

这只是第一次试探,攻不不克不要紧,但对方的实力已经暴露无遗了。

“下令下去,从明天开始,在澎湖筑池城!”郭雍在地图上画了一道线,在澎湖湾东南角,与荷兰军的澎湖要塞紧紧相逼。

这一次,该借着东风,把战火烧过去了!

“郭雍。”李群敲门入内,“战况如何?”

“预料之中。一艘战船受损,十几名士兵伤亡,但是已经抢占了有力地形。”

抢滩登陆,只是个幌子,如此正面攻坚,即使成功自身也会受重钊,但是如此虚晃一招,对方已经露了底了。海盗刘向的造船素来飘忽不定,真正实力仍是个谜,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战船只怕不下三十艘,不过战斗力比不上正规水师。

“刘向……”李群眼中闪过厉色,“天朝从来不乏汉奸。”

“人为财死。”郭雍叹了口气。

“从明日起,一边修筑池城,一边继续打压荷兰军队。”李群说道:“这样算来,荷兰军连同刘向,一共有五十艘战船,三千名以上士兵。福建水师也该出动了,你训练得怎么样了?”

“可以一战。”郭雍点头道:“粮草、士气、军备都已充足,这一仗,我们没有失败的理由。”

“不。”李群摇了摇头,“我们要的不是胜仗而已,我们要的,是大胜!蛮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有打得对方溃不成军,挫骨扬灰,让他们从此闻风色变,东南沿海才会有长久的安宁。”

“对,这一仗即使不能保证永久安宁,至少三十年内,要让蛮夷不敢再犯!”

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

七月一日开战,由一场攻坚战开始,双方展开了拉锯战。

李群亲自出马,借着炮火掩护,驾一叶扁舟,夜渡重重防线,深入敌军重地,虏获了刘向集团中的负责与荷兰军沟通的一人——张旭。

张旭的传声传遍东南海域,此人以阴险刁钻、狡猾残忍出名,被称为刘向帐下第一智囊,被李群擒获时,他正在船头指挥战船包抄天朝水师。

和传言不同,张旭是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胖子,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了,若非亲眼所见他调度战船,李群甚至会怀疑这人只是个替身。

“你若肯弃暗投明,将功赎罪,战争结束后上表朝廷,记你一功,当官总好过当寇,你说呢?”李群徐徐劝降。

张旭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下摆,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官和寇又有什么不同?还不如当寇来得自在。”

“自然不同。”李群正色道,“当官,可以合法违法。”

张旭怔了一下,第一次正眼年李群,胖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线,好像要把李群看透似的。“你是什么人?”

看样子,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算好,连张旭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李群心想。

“在下不过是个教书先生。”李群微笑道。

张旭嗤笑一声。“如此说来,在下也不过是个渔民。”

若是天朝一个教书先生都有如此本事,那只怕早已称霸寰宇了。

“在下确实只是个教书先生。”李群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当官和当寇的区别。这一次朝廷集结兵力出战,无论是荷兰人还是刘向集团,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败,时间上只是个早晚问题。刘向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势力,很大程度上利益于你的出席献策,如今你被我扣在这里,你说,他还有胜利的机会吗?”

张旭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所以你也该明白,不只是当官当寇的问题了,是生和死的问题。刘向必死,难道你还要给他陪葬?”李群微笑着继续规劝,“一边是必死无疑,一边是宝贵荣华,你张旭是个聪明人,还需要我说得更透吗?”

张旭沉默片刻,大笑道:“张某不敢自称聪明人,但徐海的前车之鉴犹在,张某心有戚戚然,所谓宝贵荣华,不过是涂了毒药的蜜糖罢了!”

当年倭患,胡宗宪劝降徐海,许以高官厚实实禄,徐海心动,自剪羽翼归附,事后却被胡宪宗派兵包围,围歼自杀而死。前车之鉴犹在,张旭所言也不无道理。“既然横竖是个死,张某又何必出卖知己,连死都要落个骂名!”张旭脖子一梗,眼睛一闭,引颈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