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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有难(网络版)(22)

我头皮发麻,刷地转头向远方看去,无果,又趴下来耳朵贴着地面探听。

“应该只是小规模战役,此地人烟罕至,除了蜀军,就只有刚刚经过的那一队马贼……”

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猛地一把攥住他的左臂,压低声音问:“老板,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挑了下眉梢,问了声:“嗯哼?”

“虽然我现在还想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阴测测地说,“你利用了我。”

老板似乎勾了一下唇角,淡淡道:“就算我利用了你,你有什么损失吗?”

我仔细想了想……嗯,我多了一百金,还找到了蜀军,似乎是没有……

可能我迷惑的表情让他心软了,他竟然和盘托出:“我看了你镯子内侧的姓氏,猜到你和闻人非关系不浅,方才找县太爷要赎金的时候,就顺便说我们两个是蜀军的人了。”

嗯嗯。我用力点头。

“反正他们得了消息总会来追杀我们,反正我们本来就要往蜀营方向走,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就引他们过来,让蜀军一并砍了,为民除害,没什么不好。”

嗯嗯。我用力点头。

“估计也杀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嗯。我崇拜地看着老板。

他走在前,我跟在后,屁颠屁颠地走了好一段距离,便看到地上不少残肢弃甲。老板回手抓住我的手腕,说:“快点跟上。”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啊!

远远听到刀枪相击之声,多走两步,便看到了数十蜀兵正与马贼交战,眼看那些马贼已是不敌,败势已现。一马贼大声吼:“弟兄们,先撤!”

蜀兵中一将士却喊:“一个不留!”

我循声望去,大喜过望,情难自禁喊了一声:“金剑哥哥!”

我不该啊……不该控制不住情绪喊了这么一句,那一瞬间,两军罢兵,纷纷扭头向我和老板的方向看来,我挥舞的手僵硬在半空,只听一人声嘶力竭地吼:“就是他们杀了老大,弟兄们,上啊!”

我刷地扭头看老板,老板脸上乌沉沉一片,转头就跑,我提步就跟,泪流满面地跟。

我和老板四条腿撒开了狂奔,七八个马贼跟在我们身后追杀,几十个蜀兵又紧随其后,那场面定然壮观得很,若我不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我们两腿不敌四蹄,很快便被马贼追上,只觉耳后生风,下意识地往左一退,大刀便贴着耳朵划过,削断几缕发丝。若不是我躲得快,此刻便已脑袋开花了。

刚躲过一下,又一刀劈来,我胸前被人用力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向后倒去,堪堪躲过一刀,就地一滚,却没完全躲过后招,刀锋削过后背,刺骨疼痛。我眼泪婆娑地回头看去,却见老板往另一个方向滚去。这么一缓,后面的蜀兵便追了上来。金剑哥哥吼道:“保护司马笑!和那……谁谁!”

老板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这么一顿,便被那马贼用刀背劈了右肩一下。我后领一紧,身子悬空而起,被那么轻轻一甩,从马贼头顶上飞了过去,落在蜀兵之中,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接住了我,姿势掌握不太正确,动作也有些随意,我头下脚上的,脑袋在马鞍上撞了一下,差点连胃都要吐出来,待那士兵将我摆正了,我恍恍惚惚看到老板被马贼抓到了马背上……

“救他……”我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经常做一些不靠谱的梦,但这个尤其不靠谱。

我梦到刘阿斗长大了,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逼着我嫁给他,我很是为难,问闻人非该怎么办,闻人非说,笑笑你若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你。

我叹着气说,我算哪根葱啊,他们想我怎样我就得怎样,我连草民都不如,我是屁民。

闻人非说,笑笑的心愿是什么,我都会帮笑笑实现。

我脸红红,心乱跳,说那好难为情啊,怎么说得出口呢……

闻人非笑得极温柔无害,像在诱供似的,轻轻抚摸我的脑袋,说,笑笑只管说。

我抿了抿唇,正待开口,忽然听到平地一声厉喝——逆贼,放开主公!

我目瞪口呆,转头看去,只见一人立在门口,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闻人非,口中道——

主公有难,微臣救驾来迟……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表情那么纠结。”头顶上轻飘飘飞来一句话,那声音温温凉凉的,听着甚是耳熟,像是我家隔壁几乎每夜都会响起的箫声。

“丞相。”脚步声走近了,“有探子来报消息了,说是银剑和司马夫人已往洛阳方向而去。”

“知道了,退下吧。”

那脚步声又远了。

“醒了,还装睡吗?”额上轻轻挨了一下。

我睁开眼睛,捂着额头,看着他傻笑。

他唇角微扬,长睫掩着眸底的淡淡笑意。“笑得出来,那就是没事了。”

“义父啊……”我悠长悠长地唤了一声,然后说,“我脚疼,背上也疼。”

“右脚崴到了,背上受了点刀伤,没有大碍,休息几天便好了。你刚刚听到了,你母亲和银剑已经去洛阳了,你呢,怎么一个人找来这里了?路上可有遇到危险?听说之前还有人同你一路,那人是谁?”

“诶!对了!”我一拍床板坐了起来,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老板呢?”

“老板?”闻人非疑惑地看着我。

“是啊。他是茶水铺的老板,这一路上多亏他护着我了。”我把老板耸人听闻的事迹简要向闻人非一说,充分发挥了我史官的专业才能,三言两语,简洁利落,然后做了一番评论。“这人,真真是个变态,不走寻常路。”

闻人非眼神一动,若有所思道:“是吗,这人的身份恐怕有所掩饰。他自称郭嘉,刚好曹家当年有个谋士也叫郭嘉,不过听你描述二人年纪并不相符,或许这老板真实身份与郭嘉其人有所关联也说不定。”

我用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还说要去魏营呢!这多危险啊,如果他给魏军效命,那我们又多一个麻烦的敌人了。”

“你认识的这个,不是郭嘉,只怕是郭‘假’。他如果真是郭嘉的亲人或者友人,应当不会为魏军效命。曹氏主公对郭嘉有知遇之恩,对他言听计从,司马氏如今把持曹氏朝政,已是无冕之王,于曹氏有仇,为避嫌自清,许多曹氏昔日谋臣都已退出朝堂。”

“那是那是,义父说得是。”我连连点头,“反正呢,我们把他扣在蜀营就是了。对了义父,他人呢?”

闻人非神情顿时有些尴尬,无奈摇了摇头道:“金剑不力,让马贼劫走了人。”

我张大了嘴巴,真心为老板感到心痛。

被马贼劫走,菊花和性命,就不可兼得了。

“那个……没有派人追击吗?”我问。

“金剑率兵追出数十里,但对此地地形不熟,被他们甩开了。从方向上看,那些马贼应该是往东北方向,而他们前方便是魏军营地。那些人是连环寨余党,如今连环寨已经被铲平,他们不会再回此地了,是去北方为非作歹,还是投奔魏军,都很难说。”闻人非温暖的掌心覆上我的脑袋,柔声说,“你别担心了,那个郭假不是寻常人,定能逢凶化吉。”

“嗯……”我咬着指尖点头。

闻人非拉下我的手,笑着说:“你烦恼的时候便喜欢咬指甲。”

别的姑娘家十指如削葱,指甲如圆贝,我的指甲像被老鼠咬过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我冲闻人非笑了笑。

“你方才只说如何寻到此地,却还没说为何出走蜀都。”闻人非又问,“蜀都发生什么事了?”

我斟酌了一番,觉得更加难为情了,但在闻人非的注视下,又忍不住说了出来。

“太后要我给阿斗侍寝,这怎么可能嘛……我就随便糊弄过去骗了她一把,没想到被她识破了,便又把我打入冷宫。我觉得呆在那里早晚要出事,就带着娘和银剑哥哥出来找你了。”说到此处我满腹心酸委屈,想在蜀都之时,我虽然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史官,却好歹不愁吃穿,也没吃过苦头,一出门,不是被追就是险些被杀,一路连滚带爬才摸到蜀营,只差一点点小命就没了,如今看到闻人非,心上的大石才算落了地,却仍是忍不住眼眶发酸,脑袋往他怀里钻。“义父……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啊……”

闻人非双手握着我的肩头,不知是想抱抱我还是想推开我,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并不回应我的拥抱,只是轻拍我的后背安抚着。“笑笑,行军打仗,诸多不便,更是生死攸关,这里不好玩……军中素来不允许女眷随行,待你伤势好些,我便让人送你去找银剑和你母亲,先去洛阳投奔亲戚也好过留在军中。”

虽然知道他是为我着想,但他这样的态度还是让我心口一阵阵揪痛,一路辛苦到此,听他这样淡淡的推拒,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有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咬着下唇强笑道:“我也不想成为义父的拖累,既然义父这么安排……我听话就是了……”

闻人非轻轻叹息一声,外间有人传话唤他,他吩咐我好生休息,待会吃了药便要拔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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