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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有难(网络版)(23)

军中的药草对治疗外伤效果极好,只是入口太苦了,我饮得泪流满面,吓得老军医多给了我好几颗甜枣。

我用力咬碎了甜枣,换好衣服拄着拐杖出门,便看到闻人非和赵昀将军在不远处说着话,大军已经开动了,陆陆续续向东边行去。闻人非余光瞥见我,同赵昀说了一声,便抬步朝我走来。

“大军已然拔营了,笑笑你有伤在身,就随辎重部队慢行吧。”闻人非说道。

“那你呢?”我握紧了拐杖,小心问了一句。

“我自然是要先行一步了。”闻人非轻抚我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姜惟会和你们同行,你有事找他便可。”

我强掩着失落,轻轻道了声:“我明白的。”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顿了顿,便转身离开。

不久姜惟便也来了,此时大军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运送粮草被服的辎重部队。姜惟见了我,神色有些古怪,探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你是被太后逼出来的,老实告诉我,真的是蜀都呆不住了?不是自己想跑出来的?”

我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姜惟眉心微皱,倒是没有和以往一般与我抬杠,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希望是我自己多心了,但你最好也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向他。

“没什么。”他却回避了这个问题,扶着我说,“我们也该上路了,那边有运送被服的车马,上面铺了被服会软些,你便坐车上吧。这一路上为避免麻烦,你还是穿着普通士兵的装束,性别和身份都不要对外人提起,别人若问起你的身份,你就说你叫马笑,原来是我帐下的士兵。”

我嘟囔了一句马笑不好听,姜惟撇了撇嘴,不理会我。

姜惟换上军装倒是比在蜀都的时候正经多了,他是闻人非的徒弟,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军中也颇有些威望,事情也不少,因此安顿了我之后便也去其他地方布置了,辎重部队也离开后,大军这才算正式离开蜀国,进入魏国境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没爹的孩子

与我想象中不同,即便到了军中,我也很难见闻人非一面。也是了,十万八万的人呢,前前后后蔓延了十几里都有,他在最前方,我在最后方,哪里那么容易见到了,就算是姜惟,一日里我也最多见上两次,不过就是中午和晚上驻军用饭的时候。

五天一晃眼过去,我背上的伤也慢慢开始结疤了,那日午间换过药后,姜惟来探视。“笑笑,军中的草药一般都是治伤不治疤的,听老军医说,你背上的伤虽然不深,但不仔细治疗还是会留下疤痕,丞相的意思是,你一个姑娘家留下疤痕总是不好的,前方再有三百里便是一个大镇,那里估计有好的伤药,不如先派两个士兵送你过去?”

话里虽是商量的语气,却让我一阵阵心冷。闻人非竟然是迫不及待想赶我走了吗?千里送热脸,想不到却是贴了冷屁股……

我勉强笑道:“伤疤而已,不碍事的,我也不好意思让士兵护送我,哪有这么娇弱了。既然只差三百里了,虽然我们辎重部队走得慢些,但过两日也就到了,到时候我一个人过去也行的。”

姜惟欲言又止,眉眼间颇有些挣扎,许久之后又道:“听军医说,你脚踝上的伤势不见好,好像还有些恶化了?是不是这几日连夜赶路,车上颠簸,没有休息好?”

“我也不知道……”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我又不是大夫……”

“笑笑啊……”姜惟磨磨蹭蹭了半天,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这点上,倒是越来越像他师父了。

“你师父他……最近还好吧?”

“嗯。”姜惟点了点头,“之前在连环寨收了一员孟姓猛将,这几日路上遇到几股阻拦,都由他出马斩落,倒不在赵将军之下,我们这般出师又多了几分胜算,丞相脸上也多见了几分笑容。”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丞相的意思是出祁山,稳扎稳打,因此这场战事也不知何时会了结,这两日前方正攻打一座城池,丞相妙计烧了对方粮草,但纵然如此,只怕没有几天还是拿不下来,因此行程也要受阻,不如我还是差人送你就医吧……”姜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别开眼回避我的目光。

我扯了扯嘴角,双手抓着席子,食指无意识地抠着,“喂……是义父让你来说服我的吧。”

“他也是为你好。”姜惟没有否认,“你的伤势迟迟没有见好,他担心是军中医疗条件所限,因此才想送你去最近的地方就医。”

“兴许过两天就好了,你看,我现在脚伤还没好也不大适合颠簸,再过两天好一点了再上路吧,也不赶这两天,你说是吧。”我讨好地看着他。

司马笑啊司马笑,你真是贱到一定程度了,人家赶着你走呢,你就这么作践自己非黏着不可……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我军中事忙,怕也顾不上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了什么闪失,丞相会砍了我的。”姜惟终于服软了,不过他说的话也太夸张了吧,我哪里有这么重要?

我原来倒真的以为自己对闻人非来说有那么一丁点一丁点儿的不同,不然他为什么收我当义女?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他也只是同情我自幼失怙,没爹疼没爹照顾,他又可能做了什么事导致了我爹的死,所以对我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同,因为只是同情和愧疚吧。

“姜惟你真是啰嗦……”我嘟囔了一句,看他无奈地离去,才放松下来,垮下肩膀。

我真的要走吗……可是很不甘心啊,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他身边,才见了一面,就要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赶走……

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他不要我了,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我不应该逃出蜀都?

女人啊,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美化现实和感觉。这些天来我始终不明白闻人非忽然的疏离,但是再一细想,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对任何一个女人,或者说任何一个人特别过?也许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摸了摸手上的镯子,那上面已带上了我的体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要我当他义女了,把镯子收回去怎么办?

那我又是个没爹的孩子了……

前方每天都有战报传来,不断有伤兵运来,军医们忙开了,也没工夫管我了,只吩咐了个小兵每天给我送药,还要盯着我喝下去,说是丞相吩咐下来的,不敢有违,我也只有乖乖地喝了。

到了夜里,我一个人窝在小帐篷里,听到外面传来呜咽的风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声,整夜不绝,我这才真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比史书上描写的更加真实,而且鲜血淋漓。相比之下,我自己那点酸楚,好像倒算不上什么了。

那日姜惟寻我劝话之后又过了两天,入了夜,等多数人都睡了,我才从床上爬起来,偷偷摸摸点了烛火,借着微弱的烛光,小心翼翼地解开脚踝上的纱布。

脚踝处依然肿着一片,这几天下来丝毫没有见好。我愣愣看着伤处,想了片刻,还是把纱布放在一边,然后右脚试探着落地,脚尖碰触到冰凉的地面,又缓缓踩实了,整个脚掌贴着地面,凉意透了上来,刺得骨头生疼。

我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把全身重量放在右脚上,顿时,撕裂的剧痛从脚踝处蔓延开来,我仿佛听到骨头在咯吱咯吱响,疼得我忍不住大口抽气,就算每天晚上都这么干,我还是不大习惯。

“你在干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厉喝,我吓得一个激灵,扭头看去,还没看清说话之人的长相,就感觉到一阵风扑面而来,那人来得极快,一下将我打横抱起,放在铺盖上。

“你就是这么养伤的?胡闹!太胡闹了!”他低下头轻握着我的脚踝,小心地避开伤处,探查伤势。

我张了张嘴,声音却哑了,不知该如何辩解。

闻人非啊,他怎么会来了?

他不是在前线忙着吗……

“我知道你怕苦早已命人监督你喝药,没想到你药都喝了,背上的伤也见好了,脚上的伤不见起色却是自己在瞎折腾!”闻人非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意,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对我说话,以往我再怎么乱写他的秘史,跟他顶嘴,他也不曾用这样重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只是想下地走走看伤好了多少……”我无力地辩解道。

“只是走走?”闻人非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想审问犯人一样紧紧盯着我,“笑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不想养伤,以为这样就能留下来?”

我心尖上颤了颤,低下头,几乎将脑袋埋到胸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沙哑着声音说:“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不知道,军中不养米虫的,我留下来是个包袱是个拖累嘛,就算伤没好,过两天我也会走的啊,我真的打算明天就走了的,所以刚刚才试一下能不能走路嘛,我也不想留下来讨人嫌的……”

或许我该仰着脸说话,这样眼泪就不会那么容易滴下来了。

温凉的指尖拭去我眼下的泪,闻人非的掌心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我不敢抬起头看他的脸色,只听到叹息了一声:“笑笑……我……”只一个“我”字,便再无后话,我又不像他那么聪明,哪里能猜得到他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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