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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艳同杯(15)

花蕊用极轻微的声音,挣扎着道:“我有一句话要对晋王说……”

赵匡胤疑惑地看着赵光义,他也看到了他的身后,那来时路上扔下的弓箭,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光义,你过来——”

赵光义如同木偶般地走到花蕊身边,花蕊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射这一箭的!”

赵光义骤然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他失声叫道:“花蕊——”

然而没有回应,他看着怀中的花蕊,眼睛已经闭上,嘴角却仍留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他明白了:花蕊,她根本不是想去告密,而是逼他亲手射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就在他们将要天长地久,共享尊荣的前景下,花蕊却要弃他而去,她竟要他亲手射杀她,来做为对他的惩罚吗?

花蕊,花蕊——你好狠的心啊!

赵光义只觉得心头一阵巨痛,一张口,一股鲜血喷了出来,点点滴滴,洒在那桃花瓣上。片片桃花落下,花瓣上,有花蕊的血,也有他的血。

一片红色,红的是桃花,还是花蕊的血?那一刻,他已经被这一片红色埋葬。

数年后,赵匡胤死,是为宋太祖。

史载:那一夜,太祖夜召晋王(太宗),属以后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

这烛影斧声,便成为千古之迹。

晋王赵光义登基为皇,是为宋太宗。

宋太宗灭南唐,北汉,最终一统天下。

灭南唐的时候,他得到了南唐的小周后,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唐宫中还有一个妃子,容貌酷似花蕊,他称她为小花蕊夫人。

在他一生中,有过无数女人,然而却永远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花蕊的骄傲和狠心,象花蕊一样让他刻骨铭心。

西施入吴

一、若耶溪边

这一日,苎箩村东头施家的女儿夷光提着重重的竹篮,走到若耶溪边浣纱。

自从三年前吴越大战之后,作为战败国,越国百姓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大王勾践与君夫人吴国为奴,越国每年的出产,都要先挑最好的送到吴国去。而今,越国大部分男丁都战死沙场,老弱妇孺耕作农桑。

苎箩村以盛产苎麻而闻名,从山上采下的苎麻,先打散纤维纺成麻纱,村里的女孩子们,每天要提着十余斤重的粗麻纱到若耶溪边浣洗干净后,才能织成麻布作衣服。

苎麻又粗又硬,浣纱的女孩子们,经常会被扎伤手,一不小心就是一道血痕。这些天秋风渐起,若耶溪的水一日寒似一日,冷得刺骨,洗得半晌,似乎手都麻得不似自己的了。

这天气,太阳下山得又快,夷光站起身来,见天边一片晚霞,红得耀眼,映得她的脸也一片红艳。忽然一阵熟悉的痛感传来,她捂住心口下方,她自小体弱,浣纱等工作便慢人家一拍,经常浣纱完毕,便错过了吃饭的时辰,久而久之,便落下一个心口疼的毛病。

若耶溪边,晚霞映着她那轻颦的丽容,早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

范蠡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姑娘小心。”这边已经帮着她提起了竹篮。夷光回头,不禁脸一红,眼前的锦衣男子这样的衣着,这样的容貌举止,她这样一个生于小山村的村姑,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吓得低下了头。

范蠡伸出手来,托起她的脸庞,仔细地看着:“姑娘,你好美,你叫什么名字?”

夷光红着脸退了一步:“我姓施,名夷光,住在村西头,所以大家都叫我西施。”

范蠡眼睛一亮:“西施——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美女。还有一位叫郑旦姑娘,她在哪里?”

夷光看着范蠡,这人的眼睛里有一种令她害怕的东西:“郑旦姐住在溪对岸,你是什么人?”

范蠡微微一笑:“在下——越国大夫范蠡。”

夷光顿觉耳边轰地一声,眼前的男子,身上顿时散发出一层层的光环来。范蠡大夫,越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来自楚国的奇男子,聪明绝顶的人,随越王入吴为奴三年,成功地使越王自吴国脱险回来,重建宗庙。想不到这个传奇人物竟站在自己的面前,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轻英俊,温文尔雅。

一个浣纱女的命运,自此改变。

二、土城受训

范蠡带着自越国各地选来的百余名佳丽,回到了王都。

勾践自吴国为奴三年,终于得以回国。他接受大夫文种定下复国七计。这就是其中的第四计——美人计:“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要想复国雪耻,就应投吴王夫差所好,衰其斗志。他亲下密旨,大夫范蠡亲自赴全国各地挑选美貌侍丽,准备进献吴王夫差。

君夫人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参差不齐站着的百名美女。她曾经美丽的容颜,已经在三年的奴隶生涯中,在痛苦和怨恨的煎熬中变得苍老而憔悴,她的声音变得粗哑,她的身形已经变成一个彻底的农妇。然而她的眼光依然尖锐,她的鉴赏力她的教养,依然是君夫人:“粗、俗、土、笨,范蠡你就拿这些村丫头去献给吴王?”

范蠡微笑:“三年前吴兵入境,大肆掠夺,城中哪还有美女可寻。这山野村女,虽不曾精雕细琢,却也有丽质天生,只是欠缺一点调教而已,不是吗,君夫人?”

勾践点头:“然而纵然是丽质天生,但是乡女粗鄙,也难以有大用。还得就这在城外设一土城,待调教训练之后,再看看吧!”

君臣分工,王勾践卧薪尝胆,大夫范蠡负责练兵,文种管理国家政事,君夫人训练美女准备送去吴国。

君夫人带着越宫旧妃及诸官之女,来到土城,巡视众美女。从民间选来的众女虽然大多数都是面黄肌瘦,手足粗砺,却是荆钗布衣,不掩美色。

君夫人一个个看过,不由地暗叹范蠡果然眼光之毒,竟能于一大堆灰头土脸的山女村姑中挖出如许潜质美玉来。

战败之国百废待兴,物产极度缺乏。然而土城这中的百余美女,食物中却有鱼肉等卿大夫也难得都有的佳肴,且自此不必做粗活,不必行于烈日之下。众女如登天堂,三个月后,皆已经养息得肌肤如雪,面若桃花。

三月之后,淘汰二十余名无法肌肤改善者、粗手大脚者、呆笨不堪教者,被淘汰者思之从今以后须重回田间劳作,深受日晒雨淋之苦,再无鱼肉可食,无不放声大哭,如丧考妣。

有幸未被淘汰者,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此时再紧缠帛布使之腰纤,头顶水缶使之颈美,置天足于鞋袜之中,改粗俗之举止,每日练歌习舞,识字读书。这一关最是难过,腰痛头痛足痛不说,且众女习艺若稍有懈怠,必遭荆杖之痛。众女大多来自山村,皆是粗材,习此细致之事,惨过饿饭,苦过劳作,白日咽泪习艺,夜间哭爹叫娘,呜呜咽咽之声长存。

这期间每次考核,上上者皆是诸卿大夫之女。勾践得报心中嘀咕:“山野之女,固然丽质天生,然而不堪承教,莫非此计失策。”

范蠡微笑:“大浪淘沙,方见金子。山野之女也并非尽是不堪承教。比如这西施与郑旦二人,每次考核,都并列前茅。”

勾践点了点头:“这二女容貌如何?”

君夫人叹道:“西施、郑旦不但学习得快,而且长得最美。她们不但不以为苦,而且像是对于这一方面,有着特别的天赋和兴趣,不得不说,有些女人是天生要做美人的。而且……”她锐利的目光扫过范蠡:“若是范大夫多去几次土城,我相信那些丫头们会学得更快更有兴趣。”

文种不解:“为什么?”

君夫人淡淡地笑道:“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呀!”

勾践大笑,范蠡微笑不语。

土城受训的人数渐渐减少,百名美女,现在已经只剩一半的人了,而课程更加紧张。

两个月前,来了三个老嬷嬷开始教她们一种新的语言,那真是一种美女的语言,那语调软软的,糯糯的,说起来又轻快又温柔。但是学起来并不轻松,她们许多人一直是舌头转不过这个弯来。

那天,她们五十来人排成队,三个老嬷嬷一个个地考核,轮到左大夫的女儿鲧娟时,这个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娇小姐,却涨红了脸也说不出来,嬷嬷要她跪下受罚时,鲧娟大声叫了起来:“我就是不会说,又怎么样。为什么要我学这个,这是吴语,这是吴国人的语言,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吴国人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学吴语,唱吴国,学吴国的采莲舞,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送到吴国去,送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吴国人?”

众美女都被她突出其来的爆发给吓傻了,更被她说出来的真相给吓慌了:“什么,要把我们送到吴国去……”

“我们学的是吴语……”

“采莲舞是吴国的歌舞吗……”

“我不去吴国,那些吴国人会把我们的头给砍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要不要逃呀……”

“妈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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