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凤霸九天——大宋女主(135)

丁谓从来不曾见过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人,好歹他还是当朝首相不是,气极反笑道:“难道还需要张大人来教本相如何处理政务不成?本相若不理会你,你又能如何。”

张咏哈哈一笑,忽地一把将官帽揪下扔在案上道:“这玩意儿碍手。”

丁谓却不理会,方才迈出一步,忽然寒气迫来,不禁一惊,他手中本来挟着奏折,用丝带捆住了,忽然丝带断开,奏折立刻哗啦啦地散了一地。他一回头,方欲大怒,却惊呆了。

张咏手持长剑,正指住了他的胸口,森然一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丁谓,以张咏的剑法,虽然做不到千里不留言,十步杀一人还是简单得很。”

丁谓吓得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大胆张咏,你竟然拨剑威胁本相,你、你、你眼中可还有国法吗?”

“国法!”张咏右手的剑仍是指着丁谓,这边却歪着头想了一想,哈哈一道:“放心,老张须不是当年勾当了。国法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丁谓听了这话,吊着的心方才欲放下来,却见张咏晃了晃头,认认真真地道:“本朝国法杀人偿命,更何况是一朝宰相。你虽然奸恶,却也是有妇之夫,有子之父。这样吧,我杀了你,拿你的人头以谢天下。然后我再给你偿命,拿我的人头以谢你的家人,如何?”

可怜丁谓还未缓过气来,再听他这么认认真真地一说,心胆俱寒,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双脚一软,幸而正站在门边,整个人瘫软在门板上,却见张咏的剑仍然离自己的胸口只差半寸,分毫未移。

再一抬头,看张咏持剑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他的眼中没有威胁没有恐吓甚至没有凶光,却更令人魂飞魄散,他那持剑的样子,那眼光竟然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倒像是提了支笔看着眼前的宣纸,打量着一副山水图应该从何处开始着墨挥写的样子。

丁谓的脑中“咣”地一声,恍然间想到:“是了是了,我如何竟忘记了这张咏不但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敢杀人的疯子。”刹那些,那些关于张咏的旧事一件件浮现在脑海。

传说当年张咏年少未中举时,曾经过汤阴县,县令赠其一万文钱,不料误投黑店,当夜店主欲杀人劫财,不料这次遇上天杀星来,张咏一怒之下将店主父子杀死一家老幼俱都杀死,呼童率驴出门,纵火焚店,行了二十里天才亮。

张咏曾经路遇一小官,因做事不慎受到悍仆挟制,那恶仆还要逼娶他女儿为妻,那小官无法与抗,甚是苦恼。张咏得知了此事,当下不动声色,向小官借此仆一用,骑了马和他同到郊外去。到得树林中无人之处,挥剑便将恶仆杀了,得意洋洋的回来告诉那小官,吓得对方魂飞魄散。

张咏初入蜀中,王继恩纵容部下不守军纪,掠夺民财,张咏派人捉到,也不向王继恩说,径自将这些士兵绑了,投入井中淹死。王继恩也不敢向他责问,双方都假装不知。那些作乱的兵卒这才知道张咏手段厉害,从此不敢再胡作非为。

张咏曾因事处分一小吏,罚其带枷示众。那小吏自恃有权贵撑腰,竟然抗命大叫道:“你若是不杀我头,我这枷就戴一辈子,永远不除下来。”张咏大怒,当着众人之面,在公堂上挥剑便便斩了那小吏的头去……

这数件事,也不过草草在他脑中一转念而过,已经是吓得浑身冷汗湿透。张咏拨剑之时,他还以为对方有意威吓,却忘记这个张疯子的旧事,这哪是正常人敢招惹的。也不过一刹那时间,丁谓早已经悔断肠子,天哪,他招谁惹谁了,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堂堂一国宰相,难道说要这么莫明其妙地丧生在这个杀人是不眨眼的疯子手中。

他的眼睛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这满阁的大臣都是活的吧,这些大内侍卫都还没死吧,为什么竟然呆看着张咏要杀他了也不动一下,这些人就算救不了他也帮他求求情啊!

“这……张公……”丁谓努力压着声音不敢高声免得刺激到张咏这个疯子,偏他此时气息不稳,这一字字地从齿缝里压着说出,不是不像足了毒蛇的咝咝之声:“张公……咱们……有话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张咏歪着头打量他好一会儿,奇怪地道:“我同你有什么事好商量的?”

丁谓气极,却不敢发作,只得压低了声音,抬起一根手指,微微指了指散落一地的奏折道:“今日之事,原是丁谓思虑不周,多亏张公提醒,免得丁谓行事差错。今日所议之事,全当丁谓不曾提过吧!”

副相王曾一直袖手冷眼看着,见丁谓如此狼狈模样,也不禁暗暗称快,见丁谓已经服软,明白此时自然不能让张咏就这么真的杀了丁谓,上前一步道:“张公息怒,丁相已经明白张公之意,还请张公收剑,免得误伤他人。”

张咏对着王曾瞪了一眼:“连你也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吗?”

王曾吓了一跳,大步迈上前一把拉住张咏的袍子:“张公,丁谓也是一国之相,便是您再想杀他,也须得上奏太后,再依国法治罪。王曾忝为参政,断不能看着一国之相械斗之被杀。您今日若要杀人,便第一个杀了王曾吧!”

“咣啷”一声,张咏大怒,将剑往地下一掷,指着王曾骂道:“格老子的,老子一剑砍了这龟儿子啥事就都捶平了,哪个要你个瓜娃子来多事!”他在蜀中任职最久,此时一怒之下,便不禁一串蜀语骂人之词滚滚而出。

他这一扔剑一转头,丁谓这口气一松,顿时软倒在地,脑袋一头碰上门板连帽子都歪了,左右内侍官员们这才敢上连慌忙将他扶起。丁谓怒极,却也不敢松懈不敢吱声,只阴沉沉地看了张咏一声,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走!”也顾不得这一身狼狈的样子,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慌忙逃离而去。

第九章

宝慈殿中,刘太后正拉了小皇帝的手,在教他如何学会看奏折,却见听一声极凄厉地哭腔:“太后——太后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刘太后转头一看,险些笑出声来,却见丁谓帽儿歪了、脸儿斜了、衣儿破了、靴儿掉了,科头跣足,一身狼狈,带着哭腔滚爬进殿,哭诉道:“那那那张咏无法无天,求太后为老臣做主啊!”

刘太后眼疾手快,忙捂住小皇帝的嘴免得他的大笑之声传出,这边不顾小皇帝好奇之至的眼睛还骨禄禄地乱转,已经将小皇帝塞给阎文应道:“先带皇帝去太妃那里。”

小皇帝还欲挣扎着留下看热闹:“母后,我……”

刘太后抚了一下他的头道:“乖,待母后处理完正事就去找你,去吧!”

见小皇帝依依不舍,忍着极度的好奇心,一步三回头万般无奈地去了,刘太后这才回头含笑看着丁谓:“哟,丁相你这今天是怎么了?”

丁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请为老臣做主,那张咏公然在内阁之中持剑要杀当朝宰相,请……”

还未说话,刘太后截口道:“等一下——”转头冲江德明发脾气道:“德明,你这奴才好没眼色,还不快服侍丁相净面、更衣,先喝杯压惊之茶?”

江德明忙打个千道:“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服侍丁相更衣。”说着一使眼色,几个内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丁谓脚不沾地拥了出去。

丁谓才一张口便两次被刘太后打断,这边身不由已被江德明拥着往外走,这边还挣扎着回头努力叫道:“太后——太后——”

刘太后劝慰道:“丁相且放心,哀家必在这里等你回奏!”

江德明果然能干,快手快脚地服侍着丁谓更衣净脸梳头整冠,连靴子都换过了,又奉上一杯压惊茶喝毕,才放丁谓出门回殿。

待得再次进殿之时,丁谓再也不复狼狈之相,全身新衣新帽,刘太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显得甚为满意:“嗯,这才是堂堂一朝国相的样子。说吧,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丁谓第三次诉说,已经是气馁,再不象刚刚进殿时那股子急吼吼怒冲冲冤比天高的样子,这身上光鲜亮丽得连他欲开口哭诉,都声气不高,竟有些在诉苦:“臣回太后,方才臣等在内阁议事,那张咏一言不合,竟然要拨剑杀臣。朝堂之上,岂能容此凶徒,请太后降罪,否则的话,臣都不敢再立朝纲了。”

刘太后在听他诉说的过程中,一直皱着眉头,直至听完,才将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扣,半带恼怒地道:“这个张疯子,又发什么疯劲!”这边关心地问道:“可曾伤着丁相,可曾伤着其他人?”

丁谓一怔,支支吾吾地道:“这、这……”猛然哭诉道:“老臣能够逃脱已经是万幸了,若是当真被这疯子动到,那老臣就不能再见太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