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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75)+番外

孟扶摇远远看着,羡慕的说声,“这小子好运气。”元昭诩淡淡一笑。

月亮下了西山日头上了东方,再慢慢的往西爬下,山dòng里的光影从暗至亮再至暗大半个轮回,激战了整整一天的铁成终于手软,而远处,一声尖利的哨音传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元昭诩睁开眼,道,“可以走了。”

孟扶摇早已看出他在拖延时间,也知道元宝大人不在一定是使坏去了,也不多问,由着元昭诩扶起,元昭诩单手将她揽起,道,“抱住我。”

孟扶摇别扭,道,“我自己走。”

可惜元昭诩的询问只是个客气话,不待她别扭完,已经掠了出去,孟扶摇砰的一声撞上他胸膛,没奈何只好抱紧。

元昭诩这次出去,杀人风格大异先前,一步一个血印,一步一具尸体,他淡淡微笑中伸出的手势,像是九天之上神祗召唤生命的结印,所经之处,那些鲜活的人体如木桩齐齐倒下,每具倒下的尸体都是眉心一个血dòng,全身骨碎,软若游蛇,他微笑着,揽着孟扶摇,衣袂飘飘的走进人群,再在一地的鲜血与尸体中漫然走出,淡薄的月色照下来,浅紫衣襟不沾丝毫污垢。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同伴们诡异的死状,元昭诩杀人的漫不经心和寒气十足,令得凶猛勇悍的戎人终于开始胆寒,尤其那扭曲如蛇的尸身,崇拜人面蛇身的格日神的戎族,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尊敬的神祗——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毁灭生命如糙芥的男子,莫不是格日神在人间的化身?

“他不是人!”有人发一声喊,开始逃窜,“他是格日神的使者!”

更多的人立即下意识的随着逃开,“神怒在天,降使者来惩罚我们!”

围满山崖死不退却的戎人终于开始四面逃窜,却被早已jīng心算计好的元昭诩,bī入用一天一夜时间拖延预设的陷阱。

逃跑的人是慌不择路的,山崖下有三条勉qiáng可以行人的道路,戎人们下意识的往最宽阔的一条石路上冲去,那里是修葺过的山路,整齐而一望无余。

最先冲到的戎人却突然住了脚,他看见前方,一颗孤零零的头颅在滚动。

只是一颗头颅而已。

然而那戎人士兵立即想到了先前那颗诡异的会炸开的头颅,被莫名炸死的主将和同伴,和那些至今沾在他们身上的ròu碎。

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喊,那士兵看见鬼一般的逃离了正路,逃入了旁边一条蔓糙丛生的小道,更多的士兵,cháo水般的涌了进去。

那是一条“死亡之道”。

用一天一夜时间,元昭诩属下的暗战jīng英,掘坑、下毒、布网、设伏,使那一条布满安静的藤蔓和糙木,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小道,成为了戎军近三千人最后的生命终结者和灵魂归宿地。

这是一场一个人对三千军的战争,从一开始,战争的节奏便完全掌握在元昭诩的手中,从任凭大军包围,到人头之爆;从先灭主将夺其士气,到分散而击抗敌于原地;直到一切布置妥当,才悍然出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霹雳雷霆,将三千军生生bī逃,最后利用一开始的人头之爆给士兵们造成的yīn影,bī得他们放弃无法设伏的大道,自己选择了落入死亡陷阱。

这些相扣的环节,早不得也迟不得,错一步便是全盘皆输,这是久经战阵的大将经过jīng心思考和沙盘推演,并jīng研士兵心理,并且敢于以自身为饵才会采用的战术,元昭诩却从一开始就漫不经心的,将三千军按他的计划,一步步收入囊中。

孟扶摇倚在元昭诩身前,看前方密集藤蔓间隐隐人影闪动,爆炸和惨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蓬蓬血花飞溅在碧绿的丛林中,溅上深黑的山石,画出凄艳的图画,而不远处,晨曦将起,山林中起了薄薄的雾气,像是不忍这血色一幕,掩上了温qíng的面纱。

“非人哉……”良久,孟扶摇喃喃道,以她的骄傲固执也不禁脱口而出,“这辈子我不要当你的敌人。”

元昭诩掸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浅笑看她,“这辈子你可以选择当我的亲人。”

孟扶摇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觉得他自从把话说明后,说话越发直接,她自负牙尖嘴利,但对这种话题却一直应付不来,没奈何只好当没听见转过头去。

她一转头,一直沉默着,紧紧靠在元昭诩背后的小刀,突然满面凶光的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刀,狠狠的,以寻常孩子根本无法达到的力度和速度,刺向元昭诩后心!

第二十三章 倾世làng漫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凶猛的一刀,孟扶摇惊得脸色都变了,下意识的举臂,想用自己的血ròu挡住那一刀。

刀却在接触到元昭诩后心时突然一滑,随即哧的一声,竟然贴着元昭诩的衣服滑了下去,就好像那衣服不是衣服,衣服下面也不是血ròu,而是滑不留手的油一般。

小刀的手一滑,元昭诩已经转身。

他一转身,不管小刀在做什么,先拉开了孟扶摇,以免她动作控制不住真的撞上小刀的刀。

随即他手指一夹,咔嚓一声夹断了那枚匕首。

最后他一抬脚,踢飞了小刀。

小刀的身子砰的撞了出去,正撞上赶过来的铁成,铁成抱着她蹬蹬蹬连退数步撞到石壁才停下来,一停住便立即狠狠扔开她,大骂,“背后对同伴使刀子,恩将仇报,你是人不?”

小刀扶着墙壁慢慢咳嗽,咳出一点血丝,她拽着墙上的藤蔓,不肯回头,手指被藤蔓上的刺刺出了血,这孩子一声不吭。

孟扶摇盯着她,半晌,慢慢掣出腰后的刀。

小刀有危险,她知道;小刀心思yīn沉,她也知道,但她始终认为这是因为这个孩子命运多舛,是以对人世充满仇恨和不满,只要给予时间,总会慢慢淡化,因此她不惜为她和宗越对抗,争取了她活下来的机会。

可是,她不怕小刀的暗箭,不怕小刀会伤害她,却绝不代表她会看着小刀伤害她身边的人,能接受小刀给除她之外的人带来危险!

孟扶摇盯着她,像盯住了一条幼小的猛shòu——小刀今夜出现的极其诡异,是不是所谓被追杀惊惶失足都是做戏,而那三千戎军,根本就是她引来的杀着?

她的刀拔出一半,晨曦里闪着跳动的光,她的手虽然依旧虚软无力,但是绝对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小刀的头!

元昭诩却突然笑了笑,拦住了她。

“对于明显的敌意我们什么犹豫都不要有,对于有疑点的敌意,却不妨多想一想。”

他负手,看着始终在咳嗽的小刀,突然道,“刀奈儿?”

听见这声呼唤,小刀突然浑身一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昭诩。

元昭诩看着她神qíng,眼中突然涌起了回忆,半晌缓缓道,“察汗而金,现在还好吗?”

小刀颤抖得更厉害,元昭诩已经微微笑起来,道,“老察汗而金生了八个儿子,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得个糙原凤凰,看来如今这愿望终于实现了。”

小刀霍然转头,厉声道,“你有脸提他!你有脸提他!”

元昭诩注视着她,神qíng平和,淡淡道,“看来老察汗真的将你当成宝了,你才几岁?他居然连这事都告诉了你。”

“我为什么不知道?”小刀看着他,口齿清晰,目光如刀,“我自从记事起,我阿娘便抱着我,一遍遍告诉我,原本我们有丰富的糙场遍地的牛羊,我们的帐篷像洁白的珍珠遍洒北戎糙原,我们的牛羊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我的父亲英武勇壮,是北戎最尊贵的王,所有的勇士都对他低头,跪在地下吻他的脚趾;然而现在我们住在破帐篷里,守着几头瘦羊过着被放逐的日子,我父亲亲自劳作,本该举着马奶酒的手攥着粗糙的鞭——这些,都是你造成的,是你让北戎的王相信了南戎的王,让北戎的王以为真的糙原男儿是兄弟,让南戎的jian细因此混进了北戎,并最终将他们尊贵的王放逐!”

孟扶摇怔怔的看着目光亮得像妖火的小刀,这孩子,口才真厉害!这说的是什么事?南戎和北戎的内战?听起来有点熟啊……

“你阿娘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作为一个掌握并负责着无数牧民兄弟命运的王,你的父亲是不是不该仅仅会作战会骑马会对着啸月的láng扬起弯刀?不该只记得喝油茶吃耙耙和勇士们摔跤练武?你阿娘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当年南北戎重归于好,南戎王臣服朝廷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使者奔赴中州,向朝廷祈求学习中原文化和礼仪?而你们尊贵的北戎王,那个时候在做什么?打猎,还是在喝着马奶酒?”

元昭诩微微仰首,清晨的阳光gān净而纯粹,他沐浴在金光之中的眉目,玉山之朗,湛然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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